“你确定现在就要走吗?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能够跋山涉水?”于羽落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天和,极是担心他的身体现状。
少年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可谓虚弱到了极点,每走一步都是汗流浃背,可是,事态紧急,容不得再有半点耽搁,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力求可以在最后一天的子时赶回程家大宅。
女子见他不做声,轻叹一声放开了他的手臂,这些日子他的一举一动皆尽收眼底,为了解药无数次罔顾性命,知道即使前路艰险漫漫,他依旧不会回头,怕是任何劝说都不会起作用,嘴唇几番张合,最后只剩下一句:“一路小心,多保重……”
天和微笑着点头,向着于羽落轻轻一颔首,以示对这段时日精心照拂的感谢,果决的转过身,踉跄着向外走去,
蝶儿,等着我,二哥哥就来救你……
溟濛深林距离程家的路程遥远,若是仅靠步行,怕是要走上十天不止,于是天和脱下外袍,将血参包裹严实系在背上,默念灵诀,双脚渐渐飞离地面,顿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能够腾云,这样就一定来得及了。
然而好景不长,到底还是太过高估了自己,忽略了如今的身体远远不及往日,腾云驾雾固然可以加快不少前行速度,可也让他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加速的流失!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天和便感到越来越厉害的头晕,眼前的景象亦变得模糊,身子越发的沉重,可他不想就此放弃,只差一点了,再一会就好,如是的劝说自己,支撑着在云端飞掠。
六十日的连续放血早已将他掏空,纵然不想,终究还是敌不过,眼前一黑,整个人跌落下去,狠狠地摔在山涧里,失去了知觉……
那一天越来越近,要说完全无惧无感,那才真是骗人的,许是受够了终日要人伺候、不能自理的日子,居然对那永久的解脱有了隐隐的期待。
成家大宅好像格外的热闹了起来,蝶衣尽管躺在床上,忍受着无声无光的折磨,却依旧感受了一丝不同往日的气氛。
程天洲告诉她是人间的新年要到了,那是一个阖家欢庆的日子,极是隆重热闹,若她能够亲自体会,必然会喜欢。
还有四天就是新年,蝶衣眼盲心不盲,依着程天洲告知的信息,一天一天算得很是清楚。
同样的还有四天就是……
不知道程天洲是否知道,或许因为害怕知道而不去知道,模糊着,至少可以有些心理安慰。
正是一年一度的团圆时刻,她却要独自离开,这算不算是一个讽刺,作为让人羞于启齿的私生子,不知是否会有曾经疼爱她的人为她流一滴眼泪?
大概,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了吧,也好,这样,就解脱了……
“父王,您找我有事?”莲雪站在啸枫面前,不过半日的功夫,男子已经好似苍老了数十岁,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少女神情淡漠,内心却是惊异无比。
“雪儿,帮我送送她吧,是我对不住她,她恨我,也是应该的。”啸枫声音沙哑,强忍着心头巨大的悲痛,世间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太深,所以连最后一面的权利都被剥夺。
莲雪明白啸枫口中的她是谁,曾经她那样羡慕着父亲和妹妹,因为不论蝶衣做了什么事,犯了多大的过失,啸枫都是一笑而过,纵容宠爱得简直到没有道理。
而她生性冷淡,不喜与他人接触,父亲对她尽管也是关心备至,却是指导教育居多,她倒也没有想上那么许多,只道自己是最大的孩子,理所应当要懂事成熟一些,所以事事力争做到最好,不给神族丢脸。
明明是那样的父慈女孝,可如今却演变至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真真是令人唏嘘,唯有叹一声命运无常,心意多变……
距离天和离开溟濛深林已有三日,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可于羽落心头却愈发不安,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如此这般,寝食难安,遂第一次走出深林出发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