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渐渐升起来了,一弯勾月泛出清冷的光。屋内,一点烛光孤独的跳跃,光与影明明暗暗的交错在徐文卿苍白而孤独的俏脸上。她静静的坐在椅上,脸上是一种很复杂的神情,似悲似哀,似木然又似惘然;星眸中黯淡无神,早已失去了往日亮晶晶的神采。
自从无名与程怀宝绝世双恶的传闻传入律青园后,徐文卿已整整四日未进粒米。
心上人面临整个江湖的追杀,九死无生,而她却因为不能为师门召祸而不能相伴左右同生共死。
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没有人比徐文卿更了解无名与程怀宝的了,她知道两兄弟是遭人冤枉被人陷害。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众口铄金,白的也能被说成黑的。
她在园主谭菲雅面前据理力争,希望律青园能够出面作证。
然而谭菲雅却苦笑道:“没有证据,如何能够证明他们两个的清白,难道只凭徐师妹的一句话不成?本园主也晓得他们俩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没有证据,只会被有心人趁机利用,如果被江湖各派贯以“恶人同谋”之罪,律青园便会惹来毁园之祸。”
徐文卿恍恍惚惚地半醒着,呆呆地看着菱花镜中烛光照映出来的容颜,苍白憔悴得像是满地飘零的芦花,凌乱的青丝横斜过俊秀的脸庞,像是被剑从中深深地刻上了一条伤疤。惺忪的睡眼半掩半闭着,幽幽然转了一轮,方才有了一丝的灵动。
“弟弟!你现在身在何方?可有想念姐姐?是了,你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别怕,你不会孤独的,即使九幽地狱,也有姐姐陪着你去闯。”
玉人心已死,只等心上人的死讯传来,便随之而去。
与徐文卿相隔千里之远的无名忽然没由来的心头一阵耸动,猛然睁开一双虎目,抬首看天,夜空中繁星点点,是个好天气。
无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却挥不去心头那一丝牵挂,对心爱的姐姐的牵挂。
程怀宝闻声醒来,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看向无名,关心的道:“木头,怎地了?”
无名摇摇头,淡然道:“你的伤怎样?”
程怀宝明知无名在转移话题,却没有点破,撇撇嘴道:“全身一共十七道伤,不过都是皮外伤,不打紧,你呢?”
无名摇摇头道:“已经好了。”
程怀宝吐了吐舌头道:“你这怪物,我现在真的怀疑你这木头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无名不以为忤的道:“接下来怎办?”
程怀宝脸上一苦,忍不住骂道:“我干他娘,我干魔门这帮阴险龟孙的亲娘祖奶奶!”
无名毫不激动,淡淡道:“算人者终为人所算,也算因果报应,当日你将藏宝图阴谋全数扣在魔门的头上是为因,才有了今日被魔门算计的果。”
程怀宝一阵头痛,叫道:“木头你学谁不好,怎地学起小钟那个假和尚来了,还什么因果?魔门今日算我,总有一日我要将这笔帐连本带利的要他们还回来。”
无名摇摇头道:“那也要咱们留得住这两条小命才行,小宝你是否还没看清现在咱们面对的是什么?整个江湖都是咱们的敌人,正道三教五门,各地方的帮派势力,再加上隐于暗处伺机而动的魔门,面对这等敌人你还想着怎么连本带利找魔门算账?小宝是不是过于乐观了?”
程怀宝脸上已苦的快要滴出胆汁来了,哭丧着脸丧气道:“就你这木头聪明,我怎会想不到这些?只不过不愿意想罢了。如果脑子里面时时想着这些东西,那还有什么活头,直接找棵树撞死算了。”
无名的一双黑眸中紫芒一闪,在漆黑的野林中有如鬼魅般吓人,坚定冷然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们的处境已然如此,逃避不是办法。敌人本就是要我们死,你去撞树岂不正合了人家的意?”
程怀宝道:“这等情形下,咱们还可做什么?”
无名憨厚的脸上现出一个有些狰狞的淡笑,杀气十足道:“谁要我们死,我们便要他们亡。”
程怀宝怔怔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与所有帮派结下了仇怨,咱们以后便是找到了被魔门陷害的证据又有何用?仍逃不脱眼下这等绝世恶人的大罪名。”
此时无名的眸子已完全变成了妖异的紫色,声音冰冷的不含一丝温度道:“面对今日这等情形,除非我们束手就擒,不然便只有杀人。我们今日已经杀了不下四十人,梁子早结下了!”
程怀宝默然不语,久久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目中冷电乍现,已回复了常态,冷冷道:“木头说得对,我记得以前曾对你说过我们自组建双尊盟,便踏上了一条没有归途的道路,只有继续走下去。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走下去!想不到今日竟反过来要木头你来提醒我了,想来还真有些好笑。”他口中说着好笑,脸上哪有半分笑模样?惯常的程式邪笑早已在他脸上消失无踪。
无名点了点头道:“江湖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说白了便和山野丛林一样,弱肉强食便是规矩,只要我们能够让所有人怕我们,便不会再有人追杀,我们才能过上我们想要过的生活。”
“让所有人都怕我们?”程怀宝反问了一句,眼中精光闪烁,突然来了兴致,脸上邪笑再现,平静道:“我有个主意,咱们合计合计。”
就是在这一夜,一个令整个江湖为之颤抖的计划诞生了。
河南开封府郊一个寻常的农院中,丑丫头林语冰剧烈拍打着那扇锁的死紧的铁门,恶狠狠对外面的人叫道:“立刻放本小姐出去,不然本小姐要你们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