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公孙或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于是喝令车夫勒住缰绳,公孙或转过身来便是一声大喝,
“兀你那厮!竟敢欺骗于吾!”
带队正要继续前行的樊馀一听这话,便也怒了,转身回骂道。
“小子说甚么胡言!本公子何曾欺骗于你?”
“方才你说未曾见过齐人,那你这阵亡小卒从何而来?”公孙或单手挺起大戟,戟尖直至被抬着的那具。
这时两边的战车都转了过来,成为相对,而所有的洛阳兵也都转过了身来,一齐怒目瞪向这名气势汹汹的魏国小将,要知道拿兵器指向己方阵亡将士,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都是大不敬的举动。
樊馀却是眼皮一翻,“我军阵亡一士兵,关你何事?”
“不是见过齐人,便是与我魏军厮杀。不说清楚,便是欺骗于我!”似乎是意识到了有点不敬,公孙或收回了大戟,横在了胸前,战车则缓缓前进,停在了樊馀的战车十步之远。
“摔死的。”樊馀转过头去,淡淡说道。
公孙或一听,顿时大怒,“这明明是受矛刺而死,休要骗我!”
“还有这些小卒,个个身上带伤,全是矛伤剑伤,尔等分明经过一场厮杀,何须诳我!”
说话到这会,公孙或也发现了许多疑点,自南而来,身上带伤,而南边应该只有齐侯那拨人,所以,公孙或已经断定这周室之人实在诓骗自己,于是盛怒之下,公孙或忍不住又挺起大戟,一边口中说着,一边将那戟尖点向了那些个带伤的洛阳兵。
这下可更加引发洛阳兵的众怒了,立即便有兵器举了起来,斜斜对准了公孙或。
樊馀更是摇晃着手中的大戟,一副怒不可忍的样子。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干起来了,不过虽然公孙或脱离了大部队只有一架战车在此,却也怒目圆睁,丝毫不惧。
不料片刻后,樊馀却竖起了长戟双手撑住,大笑道,“我等是在南方与齐兵厮杀了一场,干掉了三四十人,我方却只折损了一个。不过方才你的问话,我却并没有骗你。”
一听这话,公孙或更怒了,“方才你分明回答的未曾,这还不算骗我?”
“那我问你,你方才问的可是前面一路上可曾遇见齐兵?”樊馀笑问道。
公孙或点了点头,“便是如此。”
“那我等自南边而来,向北边而去,所以我等的前面是北边,而遇见齐兵是在南边,却是在后面,不是前面,所以我回答未曾,却并未骗你,是你自己不会问话,却要怪我!”
说罢樊馀便是哈哈大笑,而他手下的那些个洛阳兵也收起了兵器,跟着笑了起来,时不时把眼斜望向公孙或,一脸鄙视的样子。
公孙或的怒气到了这时,终于达到极致了,只见他抡起了大戟,大喝一声在空中舞了一圈之后,大吼道,“手下败将,何敢羞辱于我!啊呀!看戟!”
吼声中,公孙或驱车就要杀来。
公孙或不提手下败将还好,一提这四字,顿时刺中了樊馀的逆鳞,樊馀顿时炸了毛了,一挺手中大戟,大喝道,“来便来,今日再决一死战!以正小爷之名!”
“败将也敢称爷!”
说着话,两架战车已经冲到了跟前,两人交了一戟之后,两车又错开了。
“某家今日就要杀得你呼我为爷!众兵听命,快快散开,今日是我二人之战,其余人等不要插手!”掉过车头来后,樊馀又挥舞起大戟来。别说这樊馀看起来好似一冲动,但却粗中有细,交战中仍不忘加上一句别人不要插手,不然公孙或手下可有几百人,别把自己全军给灭在这儿了。
显然这也正合公孙或之意,身为魏侯亲兵小将,公孙或自然不敢将事情闹大,不过双方口舌起了纷争,倒也说的过去,于是公孙或的战车掉过头来,公孙或也是一声大喝,“就如汝意,你我二人一决胜负!”
说罢两架战车便又厮杀在了一起。那边公孙或的副官望见这边的厮杀,便也将部下都拉了过来,于是双方士兵围在了战圈的两侧,一边观看长官的厮杀,一边喝起彩来了。
双方都是战车,都是战国时期车战惯用的一丈长的大戟,两人又都是车右,两架战车很快就缠在了一起,两架战车并驾齐驱,两把大戟来回交错,杀得难分难解。
双方都拿出了真本事,一下子竟打成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难以分出胜负,转眼间便过去了两刻钟。
忽然,公孙或猛的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与这个家伙打得上劲?不是已经从这家伙口中得到证实,南边有一拨齐兵正在逃亡么?是继续在这里做无用的厮杀,还是去追杀疑似齐侯的逃兵?那一个更重要,这个判断题显然很容易得出正确答案。
想到此,公孙或心中又是一阵恼怒,厮杀了这么久,恐怕齐人又逃远了许多。于是公孙或催促车夫向一旁偏去,撤回大戟,大喝一声,“住手,你我今日勿需再战,与齐国战事要紧,我这就要追杀去也!”
却只听樊馀冷笑一声,“你说要战便战,要不战便不战?”说罢便一挺大戟,又刺杀了过来。
两车离得太近,一时,公孙或竟丢不掉樊馀,心急之下,公孙或略略有些手忙脚乱,竟几次差点叫樊馀伤了自己,而反观樊馀,却是大显神威,越战越勇。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只听脚步声响起,樊馀偷眼望去,只见上前魏军徐徐围了过来,领头一名大将驾着战车奔了过来,老远便听一声大吼,“快些住手,有话好说!”
一见是自己军中的另一拨军队前来,公孙或立即叫道,“李将军快些劝这周室樊馀停手,不要再斗了。”
其实那李将军也是疑惑,一边是魏字旗,一边是周字旗,怎么就打起来了?
于是李将军将战车架得再近了些,大呼住手起来。
却听那王室的小将叫道,“是你这魏人要与我厮杀,怎地叫我先停?”
公孙或又是一阵怒气,却只得先退下阵来。
不料又听那樊馀笑道,“打又打不赢,却又偏要上来与我厮杀,哈哈!”
好不容易,公孙或才又忍住了再动手的冲动,与那后来的李将军一拱手道,“前面不远便是齐国逃兵,我等快些去追罢!”
李将军虽有些好奇这二人怎么杀起来了,不过却并没有问,而是斜眼望了望樊馀后,一举大戟,与公孙或各自带着各自的兵马向着南方急急赶去,竟无一个人有与樊馀道别。
望着这上千名魏兵滚滚南下,算算这里相距方才别过齐侯的地点该有两里路,而自己也脱了他们近一个时辰,樊馀默默的望向了南方,心中默念道,齐侯,小爷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
只是,厮杀了这半天,樊馀也觉得有些累了,还有些饿了,抬头望去,天灰蒙蒙阴沉沉的,这是天快黑了么?于是樊馀一声令下,几十人加速向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