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横澜派的叛徒,又一次背叛了前战鬼王,投到欢喜魔麾下。当然她并不算真的战鬼,但毕竟她似乎曾经很喜欢雪胤,雪胤也很信任她,然而才传出雪胤被影魔击败、下落不明,她就即刻改换门庭,速度之快,态度之干脆,完全不像一个中了情根深种又中了情花毒的人。为了得到自己的信任,她甚至暗算雪胤的大徒弟雪鹏,把捆成粽子的大鹏鸟送到欲魔尊面前。
痴情之人,一旦死心,也可以如斯无情。
但欢喜魔素来多疑,之所以收留并重用曲思,并非完全因为她献上了大鹏鸟,还因为……目光停留在她用来绾发髻的玉簪上,欢喜魔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你还留着横澜派的信物?”
曲思坦然答道:“属下戴习惯了。魔尊若不喜欢,属下会记得换掉。”
欢喜魔摆手道:“只要心无挂念,戴不戴个死物也无甚重要,你说对不对?”
“属下自叛出横澜派那天,便与横澜派断绝关系,他们如今视属下为叛徒、敌人欲除之而后快,属下若再优柔难决只会重蹈险境!”曲思低声道:“属下原是个惜命之人。”
她这番话说的委婉,说白了就是“横澜派对我不仁我就对它不义,我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欢喜魔睨了她一眼,心里觉得这妮子未免太聪明了些——忠心表得再好也未必能取信于人,但一个怕死的记仇的人,反倒令人放心,弱点是送给掌控者最好的信物。
欢喜魔自认为看穿了这丫头的心思,但指尖那一点微小的疼痛让她硬不起心肠深究,她对自己说:反正有我在,不会让她翻起天来。于是她挥手让曲思退下。
曲思离开之前,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魔尊是否要人进来伺候?”
所谓“伺候”即是让欢喜魔的面首前来取乐。欢喜魔兴致索然地道:“不用了。本座要静修,无事不要来打扰。”
曲思领命而去。房门再次紧紧阖上。
欢喜魔将破了的手指放到嘴里,盯着池中墨莲,又不自禁想起一些往事……忽然静室角落传来不大的“砰”响。她的眼瞳骤然收缩,蓦地循声望去,手已经警惕的祭出一团攻击灵气。
角落里原立着一个带锁的矮柜,锁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一只锦盒打翻了,一颗宝珠滚落到地上。
欢喜魔看到宝珠后脸色大变,浑身微微发着抖,手里的灵气团却不见了。
地上的宝珠是一颗瞬移宝珠,连通魔界和三境的某个地方。当时送出一对宝珠中的另一颗时,她并没指望秘密通道会有打开的一日,没想到事隔多年,在她已经失去耐心和希望的时候,通道第一次打开了!
宝珠周遭腾起一片烟雾,烟雾后影影绰绰立着两个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渐渐显露出来。
深蓝道袍,玉簪绾发,虽然蓄起髯须,但眉眼温雅依旧,只是被岁月沧桑染上了密密细纹,以及一份领袖应有的威严,正是无相门掌门玉璇真人!
欢喜魔静静凝视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玉璇,神色十分复杂。半晌,她才缓缓直起身,往前走几步,在玉璇真人两步以外停住。
玉璇真人身后跟着白雪和恢复大型犬让叶息附身的小宝。两个不明所以的家伙好奇地互相递眼色。
眼前情形实在太过诡异:据白镜汀说玉璇真人可以避开耳目进入魔界,没想到一下子闯进欢喜魔的地盘,还是一间颇似闺房的房间。然后欢喜魔见到他们居然不嚷不叫不攻击,要知道这二位,一位是名震天下的无相门掌门,一位是臭名昭著的魔族族长,算得上宿敌,欢喜魔不是应该大打出手,立即抓捕他们吗?像现在这样,眼对眼无语凝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白雪当然不敢随便说话,但披上狗皮的叶息仗着灵兽的外形,十分不识趣地拱了拱玉璇真人的衣袍。
玉璇经它提醒,终于开口道:“芙蕖君。”看得出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才叫出这个名字,声音很小,语调有些不稳,但眉宇间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在这三个字出口后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