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整捅了他十三刀,一刀比一刀毫不留情,一刀比一刀凶狠致命。
明明知道,他面前的女人对他恨之入骨,明明他是因为她才会被伤到如此地步,但他却偏偏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与他比肩。
幽篁说:“三哥,那个女人是祸水,她已经能影响到你的情绪了,且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你改变,她不能留。”
察觉到幽篁语气中的杀气,炙阳目光一寒,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凉声道:“她什么时候死,是我说了算。既然你知道她对我特别,在我没有腻掉之前,我绝不允许你对她出手。”
幽篁默了默,再开口时语气已隐隐有了些无奈和担忧:“可是三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这一留,就永远也无法对她腻味呢?”
炙阳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最终在幽篁灼灼目光中,他沉默良久,方才闭眼低声道了一句:“不知道。”
许是早就料到炙阳会如此回答,幽篁只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道:“算了,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女人替你陪葬,魔界的掌权者,不需要任何的弱点。”
炙阳勾了勾唇角,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回答幽篁的话。
是默认幽篁的说法亦或者是对她的话不屑一顾,没有人知晓,众人唯一清楚的是,待到炙阳伤势稍好,他能下床行走的当天,便径直去往了看管重犯的地牢深处。
因为他的特意吩咐,宁双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刑罚。
察觉有脚步声的传来,面容绝美的少女略微抬了抬眸,见来者是他后,便又淡然别开了眼,似当他完全不存在的态度,又像似做好了承受一切惩罚后果的准备。
就算面对天界的百万雄狮都不曾有过任何惧怕的炙阳,在这一瞬间却略微有了一丝怯意。
“宁双……”踌躇良久,他才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开口唤她。
那时他第一次开口唤她的名字,不是以往口吻轻蔑的公主殿下,也不是后来刻意对她演戏时唤她的双儿,旖旎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忐忑不安。
“怎么?殿下还没有演够那些深情款款的戏么?”而对于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宁双也不愿意多猜,此番谋划失败,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以眼下再度面对炙阳,她便索性不再遮掩所有恨意,直接破罐子破摔地对他。
在命令所有的随从退下之后,炙阳这才亲自动手解除了牢房的禁制,缓慢而坚定地走入了牢房。
他走到她身前,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度极为认真的说:“我知道,直到现在当我站在你面前,你唯一想要做的事,便是拿剑捅死我这个畜生。可是没关系,我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在意你恨我,我只是想要知道,如果我不再用人鱼族的性命逼迫你去做那些你不想做的事,我会真心实意的对你好,那有没有一点可能,你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听闻此言,宁双终是不再漠视他的存在,她定定地看他,从头到脚,循环往复,来来回回看了好半晌,才蓦地在唇边扯出了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如果你是如假包换的炙阳,如果你没有突然被鬼上身,如果你当真是在认真对我说这样的话,那我此时此刻就只有一种感觉——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你的家国被人无情践踏,如果你的族人伤亡惨重族地皆被鲜血浸透,如果你的母亲因此自绝而亡,如果你的子民因一丝存活之念被迫将你出卖给恶魔,如果你被那人当中众人的面蹂/躏糟蹋,如果你被那人亲手废掉了数千年来辛辛苦苦练就的修为,从一个巅峰强者变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卑微弱者,如果多年来那人还逼迫那样的你去做各种九死一生的危险之事,如果他对你说,我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在意自己被你憎恨,但从今往后不再伤害你,希望你留在他身边,你会不会就此便原谅了他,并遗忘所有的过去,跟他相亲相爱的在一起?”
她说:“三殿下,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恶魔也是会做一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
在此之前,炙阳从不知晓,原来文字当真会让人有字字如刀的感觉。
他想着宁双的话,反复在脑中咀嚼了很久很久,直到破晓的微光透过那狭小的窗口洒进阴暗的牢房,他方才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只一如往常那般用漫不经心地口吻道:“既然公主殿下不喜欢这类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那这样的话往后我都不会再说了。不过因为本王对公主殿下的身子还没有腻味,此番公主殿下的一番谋划让本王委实受了不轻的伤,本王余怒未消,难免会迁怒公主极其族人,若公主识相的话,就应该跟着宫中其他的女子一般,好好学学如何讨好本王。”
“你捅了本王十三刀,本王便取你族中一百三十个人鱼的性命。”不愿看见她眼中刻骨的恨意,他转身慢慢走向了牢门:“顺便再奉劝公主殿下一件事,若非有绝对的把握,最好不要轻易对本王动手,否则本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绝对会十倍奉还。”
他记得曾有一次,有个十分痴迷凡间戏本的亲近属下曾极力给他推荐过一本书,他闲来无事曾翻阅过一回,那上面的内容他差不多都忘记了,却唯独记得故事的女主人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
如今他却觉得,这句话若转换几个词汇,搁在他跟宁双身上也是相当适合的。
如果她对他始终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恨,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她在身边,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