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喝了一口酒,将酒瓶重重放下,倏地盯着岳兴,看了许久,才说道:“在你心中,为父就是这般人品不堪的人吗?”眼中露出一缕哀伤,顿了顿又道:“自打你长到了五六岁,便慢慢与为父变地疏远,这些年来我一直心中不解,此刻却恍然大悟。”
岳兴胸口似乎被猛击,一阵抽搐疼痛,看着岳不群流露哀伤的模样,深深感到自责,可是转念间,又觉得岳不群不过是伪装而已,又感到一阵愤恨,霎时间心中复杂万分,五味杂尘,过了许久,仍说不出什么话来。
岳不群深深看了一眼岳兴,道:“我受恩师收留恩惠,自幼受夫子教诲,自知为人不被你们年轻人喜欢。你是这般,冲儿也是这般,他虽对我敬畏爱戴有加,但与你妈妈却更加亲昵。只因我严肃庄正,不苟言笑。但我实则没料到你心底对我竟然有这样的揣测。”
顿了两下,岳不群接着道:“你妈妈慷慨豪迈,是武林中一个奇女子,不输须眉。我奉行中庸之道,一心只想光大华山派,不愿多得罪人,但我胸中未必没有豪情,只是我须顾全大局,不似你与你妈妈一般,可以随心所欲。而你……以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与了解,你心底有正气,对世间的正义与邪恶分明地很清楚。但你又不愿多管闲事,便是穷凶极恶之人,若不是惹到你,大概你也不会费力出手。简而言之,你心中有对是非的判断,但却无行侠仗义之心。”
岳兴闻言沉默着,岳不群与他交流不多,但却一语中的。他自己心中对是非有判断,绝不像令狐冲那样,不论什么人,也不管这些人以前与眼下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只要脾性合得来,就能与人称兄道弟,以英雄豪杰的美誉来称赞。但是岳兴也知道,他分得清善恶,却并不会去多管闲事,做一个什么正道的侠义之士,为武林除害云云。
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譬如田伯光,若他并未招惹仪琳,岳兴固然不屑与他相交,但也不会特意与他为敌。
岳兴心中长叹一声,没想到岳不群对他了解之深,竟至于斯。倏地胸中一震,岳不群既然这般了解自己,想来他平日里对自己也是极为关注的。岳兴不由朝着岳不群望去,却见他神色忧伤,满脸失落,登时张开嘴想说些安慰之话,却又嚯嚯了两声也没说出口。
“这些年我一直教导你和冲儿等弟子要有行侠仗义之心,行事要秉承正道,估计你对这些话是大不以为然的吧。此番你问我对那剑谱是否动心,嘿嘿,我若当真对那剑谱有心,又为何只派劳德诺前去?他……嘿。”岳不群面色稍稍缓和,又变地肃穆起来,缓缓说道。
岳兴心头一震,暗道岳不群此言不虚。当世之人无人知晓辟邪剑谱是个什么模样,是一册书籍,亦或是一卷画卷,根本不可得知。以常理而论,既然是剑谱,那应当是一册配有图案的书籍。岳不群此时若真的想取得这部剑谱,绝不会派遣劳德诺前去,而是自己悄然前往福建,伺机取得。否则一旦剑谱落在青城派手里,便是岳不群以华山掌门之尊,也绝不可能取来。
岳兴一念至此,脑中哄哄乱想,心中只道:“莫非我真的冤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