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很认真地想,若是小玉佩没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若是看见了,想必它会难过吧?
记忆恢复,舒棠心中半是庆幸半是难过。她庆幸自己不是什么真神,只是个普通的存在,难过的是——她明明谁都不是,却因为烈犹的误解,一路被算计到现在。
对面的千轮静静看着她,忽然又抬起了手,在舒棠眼前轻轻一抹,道:“后来,神魔大战结束,我了无生意,便将神力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给了蛮荒,使真神和神兽能保留意识与兽魂,可在万年后复苏,另一部分给了烈犹,望他改邪归正活下去。最后一部分,则是轮回了你。”
“你死的无辜,又是整个战场唯一能成功轮回的魂魄,我便想着让你代替我活下去。”千轮说完这句,苦笑一声,“我骗他说自己会堕入轮回,万年之后再来相见。可我……我只愿你代替我在这世上轮回千世而活,再不愿自己再活下去。”
“我对不起六界,对不起神界,对不起身边之人,只因我一时侥幸自私,六界只剩三界,人心动荡不安……”
她还在犹自说着,舒棠突然打断她道:“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能明白,你一开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烈犹,还有自私的神界?”
千轮怔怔站着,又听舒棠道:“若说你真的有错,那便是你后来的优柔寡断。你不能看清自己心意,又迟迟做不出决断,让烈犹始终对你抱有希望。你若真不喜欢他,一开始就将事情断的干干净净,何以出现后来之事?你态度暧昧不清,总将他看做什么孩子,可你心中当真是这般想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便是舒棠自己,也禁不住愣住了。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暴躁,怎就突然将这些不该直言的话说出来了呢?
然而,千轮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目光放空,长久地看着前方,半晌才道:“你说的对,刚开始谁都没有错,到了后来,其实谁都错了。”
素净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个笑,在舒棠还不知说什么时,千轮又道:“我让你代我活下去,本就是想自私地逃避。怎想烈犹执迷不悟依然想要一统三界,如今又替你惹来了这么多的麻烦……无论怎么说,我都要自己解决了此事。”
舒棠微微张口,对面之人紧接着又道:“还有,我意识寄存的那份神力原处蛮荒之中,苗婧菡生于蛮荒,是我眼看着长大的灵智,她性格虽怪,心却是善的。烈犹当年带她离开,引她轮回成|人,后经历了种种事情才会对复活我有如此执念,她真做了什么……我也希望你莫要怪她。”
“莫要怪她?”舒棠忽地一笑,“我本将她视作好友,后又几番信她,可事实上,从认识到现在,她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对我的算计?”
千轮沉默了下,叹气道:“你说的对,看来此番又是我做错了。万年过去,我依然如此糊涂,以为自己认为是美好的事物,别人也应理解。”她垂头苦笑,蓝色的衣角无风自动,“只是,你体内融合的神力终究还是带着些我的意识,我知道,你不会当真恨起她。”
“她伤了师父……”舒棠咬住嘴唇。
“就当她最后一次任性罢,毕竟……”千轮忽而一笑,“她以后便不再是她自己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舒棠刚想去问,忽然感觉魂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禁封了住。
“你且将身体借我用下,事情解决我自然还你。”千轮的意识缓缓注入这具身体之中,舒棠的魂魄挣扎的厉害,使她不得不分神去压制。
“我师父还在重伤,我不能抛下她!”
千轮叹气,“你对别人之事看的通彻,对于自己的事情,却也是这般没有理性的。”
舒棠不管她在说什么,只念着师父。千轮见状,只得道:“你放心,我既是要解决问题,便会让你师父好好活下去,你不必如此。”
舒棠对此保持怀疑,千轮只得勉强控制着身体,催动体内已经融合的神力,走到芙玉身边后,俯身在她眉心上轻轻一点。
淡蓝色的光芒瞬间由点及面地扩散开来,直到笼罩了芙玉整个身子,才停了下来。
“我已替她疗伤,她不会有事,你可放心了?”
舒棠在灵台之中感受着师父的状态,确定她当真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千轮在这空挡迅速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然而,就在她想要起身时,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拉住了她。
“你……还是不是我的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