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拱薇脸色一变,随即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再次抬起头时,竟然露出了笑容:
“小弟仍旧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道临贤侄的人品,若真如兄长所说的一样,小弟也不会怪罪道临贤侄,反而会更看重他的能耐,和这样一个满肚子坏水绝不吃亏的俊杰联手发财,小弟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照啊!哈哈!果然不出咱家所料,由此可见,张贤弟之所以能在逆境中力挽狂涛,一步步将风雨飘摇的隆平侯府重新带回到今日的兴盛局面,甚至还超过老侯爷在世时最风光的那二十年,仅是这份心胸,这份坚韧,就远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吴公公说完抚掌大笑,由衷地向张拱薇竖起个大拇指。
徐弘基嘿嘿一笑,转向身边的应老爷子恭敬地问道:“岳父大人,在座您老人家年纪最大,见识最广,而且您老看人从未走眼过,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您对道临贤侄又是何种看法?”
应老爷子毫不做作,指指满脸关注望向自己的张侯爷:“说句得罪的话,若是换成太祖或成祖年代,拱薇的成就恐怕要在你之上!你再看看吴公公,整天笑眯眯和弥勒佛没啥两样,可他那双眼睛,还有他胸腹间的城府,同样远在你我之上,不服不行啊!”
吴公公又是哈哈大笑,获得应老爷子承认和赞扬的张拱薇也憨厚地笑起来,唯独徐弘基一脸郑重地点点头:“谢谢岳父大人教诲!这下我这心里没什么担忧了。”
应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且不去说信徒遍布江南的茅山上清派,也不提上可通天的朝天宫,只需细细琢磨道临贤侄数月来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到他的真实秉性,购置巨额地产,赈济数万流民,蔑视四大粮商,修建作坊码头,以及今天诸多大事的决策,这年轻人表露出来的眼光和气魄,哪一样不令人为之刮目相看?”
“无论是气概、心机还是才智,都不在我们几个之下!”
吴公公和张拱薇连连点头,心机深沉的徐弘基终于正式表明态度:“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看法,那就无需再说什么了,我会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予道临贤侄最大的支持,唉!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高傲了些,听说昨晚他一曲搅动秦淮河,震天喝彩传到十里之外,却也得罪了几个求见不得的风流名士,估计今后还得闯祸。”
“年轻人嘛,哪能像我们过来人这么安分,偶尔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随他去吧,以他的满肚子阴谋诡计,出不了什么大事,估计谁惹他谁倒霉。”吴公公的话再次引发一阵笑声。
与此同时,距离魁星楼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应家商号宝悦轩二楼,张德忠和徐文爵站在挂成一流的字画前面,兴致盎然地加以评论,应昌培按照朱道临刚写出的货物清单飞快拨打算盘。
朱道临和两名经验丰富的朝奉围着一尊三足青铜鼎,倾听两名年逾四十的朝奉细细品评这尊刚刚从长江上游武昌发来的古董,最后在两位朝奉颇为遗憾的目光中高兴地拍板:
“就它了,怎么说也是战国时期的楚王宫御用之物,若是成对的话,眼前这尊花两千五百两银子肯定买不到,而且我挺喜欢上面铸造的纹饰和三条腿上的兽纹,哈哈!麻烦二位替我做个木箱塞进干草装上,下回来我再带回去。”
两名朝奉连忙点头,其中一位再次请求朱道临是否再等等,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湖广那边会出现相同的一只兽纹三足鼎,配成一对价值就会猛升数倍。
朱道临哪里管他配不配对,心想只要是真货,拿回去就是千百倍的暴利,足够了。
应昌培已经算完账,把朱道临叫过去,递给他自己估算的进货总额:“这批货进价按五百万整数算吧,不能老赚你便宜,如果急着用钱的话,等会儿我陪你去隔壁钱庄取出两百万两银票,再多恐怕有些困难,毕竟年终来临,取钱的不少。”
“一百万够了,多了暂时也没地方用。”朱道临笑道。
应昌培笑问:“什么时候我去拉货?”
“明天下午吧,等会儿我得会紫竹园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去紫阳观。”朱道临回答。
应昌培眼睛一亮:“这么说,货已经入库了?”
朱道临蔑视地瞥他一眼,走到还在品评两幅元代画作的徐文爵和张德忠身边,盯着前方的两幅画作开起了玩笑:“二位要是觉得不看好,咱们干脆不给银子,直接拿回去随便挂哪儿算了。”
跟来的应昌培立刻大声叫起来:“做梦吧你!这六幅唐宋字画可是按照你的要求从各家店铺弄回来的,中间这两幅元初名家赵孟頫的画作,还是我求爷爷拜奶奶才从苏州好友家里弄回来,足足花去我三千两银子啊!还没跟你算路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