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寂寂,远离尘世的浮华,唯有婉转鸟鸣传荡在丛林密莽之间。千年古木宛若老虬,张牙舞爪,狂风一吹,松针摇曳,似欲拔天飞去。
庞宪等人好似灵猿纵渡,轻轻一跃,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即使年幼如施龙姑,在金针圣母携带下,也不曾落下分毫。若有江湖中能人异士在此,定会怀疑山精鬼魅作怪。否则,即便轻功登峰造极,登萍渡水、踏雪无痕,也不可能有此异象。
“娘亲,那位叔叔长得真好看!”龙姑双目晶晶发亮,悄悄打量着庞宪,细声对她母亲说到。却不知诸人皆有匪浅道力,怎能瞒过仙家耳目。
庞宪暗自好笑,此时的施龙姑真是纯真可爱,尤其是笑起来,两颊酒窝最是迷人,对比她日后下场显得分外凄惨悲凉。
金针圣母慈母天性,为了爱女百般绸缪,可惜施龙姑宿孽过重,加上所托非人,竟被旧友藏灵子趁势做了替劫之用。灵胎孕化婴儿之时,惨遭万蚁反噬,几乎落得个身化劫灰,神魂俱灭,永世沉沦的下场,就连神驼乙休那般道行也不能助她超拔。
庞宪不愿空口许诺,只是心中暗忖,日后若是有暇不妨施以援手。这倒不是乱舍慈悲,缘聚缘散,随心而动。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自西东。
过不一时,几人便来到了泰山玉皇顶。平日里道纪司管辖的玉皇观,说不尽的威严肃穆,此际却剑拔弩张,空气中满是风雨欲来的沉凝。
遥遥只见,地上躺了一地蓝灰道袍的道人,惨嚎哀叫不止。那数千番僧喇嘛已经反客为主。占据了这座千年古观。
山门前方宣法广场,双方对峙。可令人奇怪的是,代表佛道两家的反而是七八位儒生将士。
“孔有德。你这走狗败类,屈身俯就蛮夷建奴。丢尽了我孔家人的颜面。如今还敢到这泰山之巅,也不怕玷污了历代先王封禅圣地。”
暂时止步,观望事态发展的庞宪乍然听闻,竟然还是位前世历史名人,不过自家已入仙家门墙,视角早就发生了巨大变化。若非这次江山更替过于特殊,关乎华夏文明未来走向,就连出山游历的念头都未必有。对这位史书遗留斑斑劣迹的汉奸走狗更是毫无半分兴趣。
三千多位番僧结成阵势,影影憧憧,恍若坛城,连绵佛号口宣不止,梵音嘹亮,激荡回旋,直欲裂云冲霄。
立于前方的孔有德早已剃发易服,“金钱鼠尾”分明已是归顺满清,映得他愈发惹人厌恶。此时孔有德踏前一步,义正严词反驳道:
“太叔公。不必用大义压人!良禽择木而息,如今天命已在白山黑水。大明朝早就成了烂柯沉舟,君不正臣投外国。何错之有?”
范文程素被视为大清文臣之首,凡讨伐明廷,攻略朝鲜,策反明朝官员,抚定蒙古的策略均是出自他手。这次泰山之行,更被摄政王多尔衮委以重任。
当下声援道:“曲阜孔家尊崇荣耀,君上早就仰慕已久。如今明廷气数已尽,各位长者眼光卓绝,应当知道顺天应命的道理。于此关键之时。莫要自误!”
衍圣公府当代家主孔衍植顿时被气了个倒仰,“荒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两个走狗卑颜屈膝,换了异族衣衫。自然不懂‘气节’二字怎么写!现在又耀武扬威,在这玉皇观撒野,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