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貌不像不要紧,只要心里亲近就好了。妾听说,五哥还帮四哥做功课呢。”
宋祯听得摇头失笑:“这两个实在顽皮。胆子也都不小,朕那时候,可不敢如此糊弄先生们。”说到这里,他语声一顿,又叹道,“不过朕也没有亲兄弟相帮。”
林木兰停住脚步侧身看他,目光中都是柔情关切,宋祯心中一暖,握紧她的手,继续说道:“所以朕也并没真的生气。他们兄弟和睦,知道互帮互助,虽然没帮到地方,总还是一片相亲相爱之意。”
“是啊,四哥很知道做兄长的责任,五哥也懂得礼敬兄长,实在是难得。”
宋祯点点头:“朕还打算等开春了叫他们学骑射,不过看晓青和彭娘子的意思,都有些不放心。”
“为人母者难免如此,官家不是早就知道么?不过孩子们要成人,还是得严父教导,妾已经劝过晓青了。”
两人携手在殿内散步消食,散散慢慢的说些家常闲话,宋祯本来恼怒的心思渐渐飞走,至晚间就寝时,心中竟已恢复一片安静平和。
他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对身旁的林木兰说:“木兰,幸而有你。”
幸亏是她,天性温和沉静,抚慰了自己失望愤怒交杂的心;更幸亏她不论外界如何,总能守住本心,在面对刘婷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击中,不慌不忙、冷静以对,才没有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木兰在昏暗之中莞尔一笑:“能服侍官家,更是妾三生有幸。”
深深宫阙,重重宫闱,一个远从江南而来、毫无根基势力的弱女,至此终于为自己在此立起了不可动摇的根基,成为人人仰望的存在。
几日后,李昭认下一切罪责,于阁中饮鸩酒自尽。翠蝶背主妄为,为人帮凶,赐死;毓明阁内侍曲乙谋害贵人柳氏,丧心病狂,大逆不道,赐杖毙;钱惜受人挑拨,编造流言,污蔑淑妃,割舌发配皇陵为苦役。其余涉事人等,一律杖责后发配皇陵为苦役。
皇后对身边宫人所犯之事一无所察,上表谢罪,并主动裁减宫中服侍人等,自居偏殿陋室悔罪。
宋祯也没有赶尽杀绝,在宫正司严加审问后,还是将原坤宁宫中没有涉事的宫人内侍放了回去,令他们继续服侍刘婷。只是坤宁宫的宫门值守,却是直接由楚东安排,无旨意,任何人等都不得出入。
这件事处置完以后就到了冬至,宫中诸人因这场变故都十分小心,安安生生过了节。好在官家没有因此就要一直让宫中沉寂下去,毕竟今年取得灵武大捷,魏国扬眉吐气,是很该庆祝一番的,所以他等过完冬至就给陈晓青下了旨意,让她好好操办正旦节庆,这一年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过。
陈晓青自此十分忙碌,干脆把明琪托给了林木兰,每日一早就送过来,与延平一处玩耍。等午后延寿下学,也一并到长阳宫来做功课,林木兰带着三个孩子,倒过得热闹有趣。
腊月的一个傍晚,陈晓青亲自来接孩子们,与林木兰说闲话:“圣人这次是真病了,听说高烧不退,还说胡话,医官都留在坤宁宫待命呢。”
她虽然不知道内中实情,却也并不相信皇后对陷害林木兰一事一无所知,所以一旦知道了刘婷什么事,都要告诉林木兰一声。
“这两日特别的冷,想必是着凉了吧。”林木兰其实已经对刘婷的事不感兴趣了,她现在是戴罪之身,又被剪除了羽翼,并没什么好在意的。
陈晓青看她不在乎,便也一笑,不再多说,叫上两个孩子回去了。
也是在这段时日,林木兰身子重,陈晓青事忙,宋祯那里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个司寝。
“……是年初刚到福宁殿的宫人,原叫桂花,只在殿外服侍,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入了官家的眼,官家重新给她改了名字叫丹桂,六日前迁为司寝。”马槐小心翼翼的向林木兰回禀。
林木兰面色十分平静,问道:“她进宫多久了?原在何处服侍?”
马槐回道:“丹桂今年十五岁,进宫六年了,原来一直在尚食局,年初福宁殿出缺,崔行首去挑人,将她和其余五个宫人一起挑了去。听说丹桂在尚食局习得几分烹饪手艺,会做些精致小食,官家很喜欢。”
他能听说这些,无疑是楚东透的消息。楚东作为福宁殿掌事内侍,自然深知刘婷已经彻底失势,现在对林木兰这边,比以前更热乎了一些。
“唔,这么说来,这位司寝背景很干净,与别处都无关联?”林木兰并不在意宋祯有什么新宠,她怕的是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司寝,是刘婷或者谁埋下的棋子,万一让刘婷因此而翻身,那可对自己大大不利。
马槐略微一寻思,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恭声回道:“是。丹桂是京郊人士,六年前遴选入宫为宫人,在尚食局时,是服侍掌膳女官的,与别处并无关联。”
林木兰确认了这一点,就再没关注这位司寝,倒是陈晓青有一回颇有些酸意的提起,说那位司寝颇年轻貌美,还在除夕夜宴时特意指给林木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