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豆蔻端着新沏的茶进来,杜雅汐笑着从托盘上端过茶,标准的行礼,恭敬的将茶盏递到了钟老夫人面前,甜甜的道:“舅婆,请喝茶!”
“好!乖!”钟老夫人接过茶,轻啜一口,撂在一旁。
杜雅汐又端了一杯茶,“祖母,请喝茶!”
老夫人笑着接过茶,甜滋滋的浅抿了一口。
最后,杜雅汐又分别给两位舅娘敬了茶,这时,茯苓来报,开席时辰已到。两位钟夫人就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钟老夫人,杜雅汐则上前搀扶着老夫人,一起出去就席,招呼客人。
男宾在外院,女宾在内院。
外院由姚宸之招呼,内院自然就落在了杜雅汐的肩上。
姚家的满月宴是流水席,客人都要吃了晚饭才离开。午后,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聊天,游园,也提供的客房给客人休息。
午饭过后,杜雅汐亲自回到宸院,让人抱着无忧和无虑去见钟老夫人。
“孩子抱来了?”钟老夫人见她身后的两个奶娘各抱着一个婴儿,立刻站了起来,急急的让两位钟夫人去把她给孩子的见面礼取来。
“大嫂,你别心急!让她们把孩子抱过来就是。”老夫人在一旁轻道,成功的让钟老夫人停下了脚步。
杜雅汐抿着嘴笑了笑,让两个奶娘把孩子抱到了钟老夫人的面前。钟老夫人看着两个如同一人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让两位钟夫人给了见面礼,又接过无虑抱在怀里,无忧则被老夫人抱了过来。
两个老人家抱着孩子,笑得眼睛都缝成了一条缝。
钟老夫人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看着杜雅汐,道:“这俩孩子长得跟宸之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他们的眼睛像是你,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老夫人就附合道:“的确是,这两个集结了爹娘的长处,长得真是好看。我现在就是做梦想到他们这两张脸,我都笑醒了过来。”
“应该的。”钟老夫人笑道。
两个老人家逗了孩子许久,杜雅汐怕她们累坏了,就让豆蔻领着两个奶娘把孩子抱了回宸院。
“嫂子,你休息一下吧。”老夫人吩咐两位钟夫人,“两位侄媳妇,你们服侍你家婆婆到客房去休息吧。”
“是,姑母。”
“传弟,你也休息一下。咱们都老了,可不能不服老,该休息就要休息。”钟老夫人严肃的看着老夫人,细声叮咛。
老夫人笑着应道:“大嫂,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清楚。我一定不会乱来的,现在我的重孙儿还这么小,我当然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钟老夫人颔首,笑着去客房。
“雅汐,咱们分头行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骤隐,扭头看着杜雅汐,两人眼神交会。
杜雅汐点头。
“连翘,你去倒杯水过来。”说罢,杜雅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倒出了一颗药丸,待连翘倒了水进来时,她接过,递到了老夫人面前,道:“祖母,把这颗救心丸吃下去。我担心你待会情绪激动。”
“还是少夫人考虑的周到。”连翘笑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你就服下吧。少夫人可以放心,你的身体也不会有事。”
“好。”老夫人爽快地应了,拿过药丸,佐着水服下,“丫头,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呵呵!祖母真乖!”
“你这丫头。”老夫人语气宠溺的道。
两人依照计划,分头行动。
出了松院,杜雅汐在院子里碰见忍冬。
“少夫人,”忍冬曲膝行礼,“我已经请了顾少爷到湖边候着。”
“好!咱们慢一点,先让祖母过去。夜风和夜灵准备好了吗?你们碰过头了没有?”他们这次要去湖心小岛,关于顾怀远的身世,只有在那里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忍冬点头。
杜雅汐就对一旁的小丫头,道:“你去通知丽婶,一切按计划行动。”
“是,少夫人。”小丫头神情一片肃正,应声离去。
杜雅汐领着忍冬一路放慢脚步而行,两人一边欣赏园中景色,一边慢慢的朝湖边走去。
她为对付顾怀远,为了撕开他的真面目,这几天她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思忖着该如何做到万无一失?
“杜当家的,你来了。”湖边,顾怀远有些惊讶的看着一套上衣嫩黄拖裙嫩绿色的交领襦群,外面套着一件长袖的短式褙子,坠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火花银树步摇,边上还有几朵别致的紫色小绢花。她摇曳的身姿步步如莲,带着一身的春天气息。
顾怀远不禁看岔了神,黑眸染上喜悦。
她为了自己,居然还刻意的更新打扮,换了一身与自己的长袍颜色相衫的紫色。这样的她可是对自己有所暗示?
心花不禁怒放。
顾怀远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抬眸春风满面的望了过去。
“顾当家的,今日宴请的客人较多,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招待好,还请见谅。”说着,她微微的笑了起来,伸手做了个请势,“这边人多眼杂,不知可否有幸打顾当家的到湖上一游?嫁进姚家这么久,我没有在湖里泛过舟呢,今天太阳不错,正是采风的好时机,不知顾当家的……”
“有空!”顾怀远立刻就道,或许是觉得应得有些迫不及待,就又补充了一句,“姚府的湖,我很感兴趣,一直想游一回。今日有幸,实该多谢杜当家的。”
“顾当家的,客气了,请!”
杜雅汐嘴角轻翘,晶眸璀璨,眉目含羞,一副腼腆的少女模样。这样的她,让顾怀远的心如猫抓一般,挠得痒痒的。
他没有细心,或者说是沉醉在杜雅汐的温柔里,根本就没有去细想什么,欣喜的上了杜雅汐早已命人准备好的小舟。
杜雅汐和忍冬也上了小舟,忍冬就在外面划船,而杜雅汐和顾怀远就挨着坐在一起,两人一边聊着生意上的事情,一边欣赏湖上的风景。
杜雅汐没有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顾怀远见状,不禁喜上眉梢,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根本就顾不上欣赏周边的风景。
想不到做了母亲的杜雅汐身材还是那样的轻盈,眉宇间还多了一股少妇独特的韵味,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青涩。
心不由一紧,眸色骤冷,顾怀远突然像是明白了一件事。杜雅汐这样的改变,倒像是有了男人的滋润。
难道他们?
以前除了老君山上那一次意外,顾怀远绝对有把握的说,杜雅汐和姚宸之并没有夫妻之实。可现在的他们,他就不敢如此肯定了。
想到这般娇媚的杜雅汐,那般妖娆的躺在姚宸之的身下,顾怀远的心里只泛酸,身上不由的释放出一鼓冷气。
“哎哟——”小舟突然颠了一下,杜雅汐的身子不由的向前倾去,顾怀远伸手一拽,杜雅汐的落入了他的怀中。
美人在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顾怀远不禁心神摇曳,遐想联翩,心痒难耐。
“少夫人,你怎么样了?”忍冬关切的望了过来,看到顾怀远的手就放在杜雅汐的肩膀上时,她面露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
杜雅汐立刻从顾怀远的怀里挣开,抬眸看向一脸关切的忍冬,轻轻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没有坐稳。”
忍冬点头,继续划船。
杜雅汐突然捂着嘴,干呕了几声,脸色瞬间苍白。
顾怀远和忍冬双双担忧的看了过去,“你怎么样了?”顾怀远省了姚少夫人,也省去了杜当家的,当接就以你我相称。
杜雅汐像是没有听出来,又像是并不在意,她摇摇头,紧紧的捂着嘴,闷闷的道:“我好像有点晕船。”
晕船?
顾怀远朝对岸望去,又四目环顾了一圈,然后对忍冬,道:“把船划到小岛边上去,我们到岛上休息一下。”
那里没有人,风景又美,倒是他与杜雅汐独处的好地方。
顾怀远想着,心里发痒。
搭在杜雅汐肩上的手有意忘记抽回,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忍冬加快了速度,专心的划船,倒是没有注意顾怀远嘴角的笑容。杜雅汐心里已经笃定了顾怀远就是黑衣人,她默默的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够粗心的,居然从未发觉过顾怀远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难道姚宸之每次都酸溜溜的。
如果角色互换,自己也一定会吃醋,或者会吃得更‘欢’。
小舟靠着葱郁的岸边停了下来,忍冬跳了上去,拉着绳子细心的绑在岸边的树干上。她伸手去扶杜雅汐,满目担忧,“少夫人,你感觉如何?”
轻轻摇头,杜雅汐朝她投去一抹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我上去走走,待会就好了。”
伸出的手落了空,顾怀远心里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两人可以在这小岛上独处,他失落的心瞬间又满了。
“少夫人,你要不要喝点水?”忍冬问道:“喝点热水,或许,胃就会舒服一点。”
顾怀远扭头垂眸,见她脸色苍白,就径自应了忍冬的话,“忍冬姑娘,这是一个小岛,哪来热水?”
忍冬心中冷笑几声,暗道:“明明就知道这个岛上有什么,却装得如此糊涂,倒真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忍冬隐下心中不悦,抬眸微笑看向顾怀远,“顾当家的,这个湖心岛,以前住着我家老爷和夫人,所以,前面有院子,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
“你家老爷和夫人?”顾怀远明知故问。
忍冬点头,“自从我家老爷和夫人相继离世后,老夫人就拆了通向这里的游廊,把这里隔绝了起来。这里是不许上来的,如果让老夫人知道了,定会重罚。”
杜雅汐一听,就转身往回走,“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嫁进来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事,我并不知道这里是公公婆婆生前住的地方。忍冬,咱们回去吧,别惹祖母不高兴。”
“少夫人,你现在可不能再坐船,你会吐的。还是先去休息一下,这里并没有生人来,老夫人不会知道的。”忍冬拉住了杜雅汐,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顾怀远也连忙劝道:“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所谓不知者不怪,我相信老夫人是不会怪你的。”
柳眉轻蹙,杜雅汐抿唇思忖,抬眸看向忍冬和顾怀远,问道:“祖母真的不会怪我?”
两人破天荒的有了第一次的默契和相同的看法,齐齐点头,齐声应是。
见状,杜雅汐就放心下来,转身抬步朝林子深处的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虽然十多年没有居住,但是却仍旧打理的得很好,很明显可以看出这里是定期有人来打扫的。
三人进了院子,忍冬就去打水烧水。
杜雅汐和顾怀远就朝花厅走去,杜雅汐抬眸看向他,嘴角挂着柔柔的笑容,阳光下,此刻,她的笑容如春花迷人。
顾怀远只觉心神被慑,一颗心全扑在她的身上。
“雅……”顾怀远骤远停了下来,浓眉紧皱,拉着杜雅汐就走到花厅的窗外墙角,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杜雅汐凝神一听,就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两人相视一眼,眸中皆是惊讶。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在里面说话呢?
“听一下。”顾怀远见杜雅汐脸上浮现惊慌,立刻低声安抚,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见她没有反抗,便就聚精会神的听听里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听清里面两个人的声音时,顾怀远的面色骤变,牵着杜雅汐的手不禁僵了一下。
杜雅汐细细的听着,就听到老夫人在问:“这个地方,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还会再回来?”
接着就听到周海芬冷冷的声音,“这个地方我又怎么忘记?不过,我想的不是有一天回来这里,而是亲手将自己毁掉。”
“毁掉?”
“没错!”周海芬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恨意,“我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让我伤心流泪绝望。”
“海玲,当年你腹中的孩子就那样失去了,我也很心痛。我们姚家的子嗣单薄,我多希望你能为若善生下一儿半女。当时,若善死活不答应纳你为妾,我也是想着,待你将孩子生下来后,他就是再不想纳你为妾,可看在孩子面上,他也一定会听我的话。”老夫人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腹中的胎儿竟会那样的流失了。海芬,这事你不能怪别人,这意外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难道我愿意不要孩子吗?”周海芬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声调也不禁拉高,“你知不知道,失去了我和若善的孩子,我是多么的生不如死?这些年来,有多少个夜里我都梦见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当年,她为了强迫姚若善纳她为妾,她豪赌了一把,她佯装落水,却不曾想过,这一落水就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一决定。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如果有她在身边,姚若善又怎么会英名早逝。
她不会让他英年早逝,她不会!
杜雅汐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不禁加重了几分,她的手都快被他捏断了,她悄悄抬眸看去,只见顾怀远的面色苍白,目光呆滞,嘴唇紧紧的抿着。
看来,这一次,她赌对了。
顾怀远果然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姚家的骨肉,一直以为周海芬是他的亲娘。她垂眸,嘴角掠过一抹笑,但随即就隐去。
老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幸好,你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看着你如今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今天约你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打开彼此心中多年的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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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个通宵,终于码完字了,我睡去了。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