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记眼刀子射了过去,眸中一道威严闪过,钱妈妈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道:“老夫人,你别生气,这事是燕子糊涂了。”
脸色缓和了一些,老夫人看着钱妈妈,道:“燕子,你应该知道,这事我和灵芝是一样坚持的。只是我的目的和她的不一样罢了,宝玉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她在我眼里就是亲亲的孙女,她的幸福和宸之的一样的重要。我为什么明知她喜欢宸之,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这中间的原由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宸之有了雅汐,很明显他是动了心的,你认为姚家的男人会是三心二意的人吗?”
当年老太爷一心一意待她,从未有过旁心。
后来姚宸之他爹也是这样,尽管不由自主的犯了过失,但却从未在这方面散过口。
现在,她认为,姚宸之也一样,除了杜雅汐应该不会再有别的女子能走进他的心里。
钱妈妈一脸的愧疚,忙道:“老夫人,燕子知错了。”
老夫人点点头,轻道:“你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但是,燕子,你该知道,我也是有底线的。老太爷把这个家交到我的手里,我不能看着这个家散了,只要我还有力量,我就一定会紧紧的攥住绑着这个家的线,不让它散了。”
闻言,钱妈妈点点头,偏头抹抹眼泪,“老夫人,你的苦心别人还有可能不明白,但燕子又怎会不清楚呢。只可惜大小姐并不珍惜这一切,老夫人如此待她,她仍旧不满足。”
老夫人举目看向一旁的松树,目光渐渐迷离。
这棵松树是她和老太爷成亲后,一起做的。她记得,永远也不敢忘记,当时他指着这棵松树道:“传弟,你可知我为何不喜花花草草,却唯独对松树情有独钟呢?”
她就仰起头看着他,微笑着摇头。
“因为,它四季常青。我希望我的家,我的医馆能够常青下去,永远都是绿色的,充满朝气的。”他说着就深深的看着她,柔情款款的道:“当然,你有我对你的感情也像松树一样,永远都不会变颜色。”
就这样,她也爱上了松树,爱上它的四季常青。
她也一直一直记着老太爷的话,要让这家常青下去,所以,姚灵芝做的事情,她都隐忍了下来。
院门口,徐子谦双手紧攥,紧紧的咬着嘴唇,心里的内疚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了起来。他眼角带着泪花,对于这个师母兼岳母,他一直都恭敬以亲娘对待,却没有想到他对姚灵芝的迁就,却给老人家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
他吸了吸鼻子,快步走了进去,扑嗵一声就跪在了老夫人的身后,抬头看向正看着松树发呆的老夫人,声音沙哑的喊道:“师母,子谦对不起您,子谦愧对师父。”说着,眼眶又不禁湿润。
老夫人听他不喊岳母,却喊了一声久违的师母,眼泪也不禁的涌了出来,转身就去扶他,“子谦,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你师父说过,男子膝下有黄金,你难道忘记了?”
徐子谦抬起头,泪光闪闪的看着老夫人,摇摇头,“子谦从不曾敢忘。师母,子谦以为对灵芝好,就是对师父最好的报答。可是子谦发现自己太天真了,灵芝根本就已不是当年的灵芝,又或者说我从未真正的认识过她。”
他的话有着浓浓的心灰意冷,听着老夫人心头一颤。
双眼微眯,她给钱妈妈示了个眼色,钱妈妈立刻上前去扶徐子谦,轻声劝道:“姑爷,你知老夫人一直待你如亲子,你这样,老夫人她心里会难过,你赶紧先起来说话吧。”
徐子谦就由钱妈妈扶着站了起来,老夫人示意他坐着说话,他颔首温顺的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老夫人,一脸坚定的道:“师母,我想带着惜玉和宝玉搬出姚府,当初师母给我和灵芝备的房子一直空着。现在宝玉和惜玉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所以,我想还是在徐家会让对方看得重一点。”
老夫人听着,就颔首表示赞同,“子谦,你这么为孩子们着想是对的,你的决定我支持,但是,这事你得和灵芝商量后再决定。别是因为这事让你们夫妻俩生出隙缝才好,宝玉和顾家的婚事,这事还得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做决定。”
听完老夫人的话,徐子谦却一改刚刚的温顺,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否,“师母,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子谦已让下人们收拾,下午就搬过去。那里离这并不远,以后子谦会让孩子们每日过来给师母问安。”
老夫人听着他有些置气的话,就劝道:“子谦,夫妻间相处,贵在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看待事情。这些事情,你们夫妻商量着决定就好,灵芝习惯了姚家的一切,如果真要过去,便找账房把你们院子里下人们的卖身契带过去。”
“谢师母。”
“你还是叫我岳母吧,你喊我师母,这让外人听了还指不定会怎么猜想。”老夫人皱了皱眉头。
徐子谦站起来,拱拱手,道:“是,岳母。那子谦这就先回院子里去让人收拾东西。”
“嗯,记住我的话,凡事要多商量,别大人置气给孩子一个坏榜样。”老夫人苦心婆心的劝道。
“是,岳母,子谦记住了。”
看着徐子谦离开,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抚额坐了下来,“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老太爷会不会怪我?”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在得失平衡过后,她知道,这才是解决的办法。
当年,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徐子谦。
……
竹院。
徐惜玉本是送姚宸之回宸院,半路,姚宸之说想去他那里坐坐,徐惜玉见他似乎有心事,便就爽快的应了,两人就在竹林里的亭子里坐着聊天。
耳风传来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的声音。
姚宸之轻轻的合上眼帘,仿佛此刻听着这风吹竹叶的声音,就已置身在环山村的杜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扑入鼻尖的却不是那熟悉的清香,也不是那清新的空气。
心中略有失望,他靠坐在亭柱上,轻问:“惜玉,如果你对一个人动了心,你是要让她知道呢,不要默默的就好?”
徐惜玉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走了过去,挨着姚宸之坐了下来,“表哥,难道表嫂不知道你的心意?”
“我是问你,你如果。”姚宸之没好气的重复。
徐惜玉见他这个反应就摸着下巴笑了,他装作老气横秋的道:“当然是要告诉她,咱们可是大老爷们,这事当然得光明磊落的。躲躲藏藏算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事也不能太直白了,你可以先送点东西给表嫂,看看她喜不喜欢?这女人若是心里有你,你送她东西,她一定是欣喜若狂,还有可能会……”
徐惜玉说着,就很鸡贼的笑了起来,凑到姚宸之耳朵一边说一边笑,听得姚宸之又惊又疑,“真的能行?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没有骗你。表哥,这可是我的好哥们白少爷常用的招数,篓试不爽。”徐惜玉拍拍胸口,语气笃定的保证。
姚宸之沉吟了一会儿,就接着徐惜玉的手,道:“走,咱们现在就出府,你帮我选礼物。”
“现在?”徐惜玉心想要不要这么着急?刚刚不是说不是他动了心吗?
想着,徐惜玉就笑道:“你不是要陪表嫂去礼堂行见庙礼吗?”
闻言,姚宸之顿足,一脸错愕,像是现在才想起来的一样。他松开了徐惜玉的手,大喊了一声胡荽,让胡荽带路就急急忙忙的赶去松院。该死的,他居然一生气,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胡荽扭头看着急色匆匆的姚宸之,问道:“少爷,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
“胡荽,你怎么不提醒我要陪少夫人去祠堂行见庙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以忘记呢?”姚宸之冲着胡荽就是一顿发问,胡荽缩了缩脖子,很是疑惑的看着姚宸之,低声的道:“今天又不去,我提醒你做什么?”
“你说什么?”姚宸之骤然停了下来,看向胡荽又道:“你刚刚说什么?”
胡荽蹙着眉头,应道:“我说族长派人来禀,说是身体有恙,今天就不行见庙礼了,说是等姚景之成亲后,两房的孙长媳一起行见庙礼。”
“姚景之回来了?”
“对啊!还要在年前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