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宇知道自己无法抵挡住那可怕的巨剑,肯定会被对方挣脱,甚至会废了他一掌,但他只须一点时间,只需一霎眼的时间。
巨剑没有当场脱手离去,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他挺出右手中的矛,点了过去。断矛如一道笔直的闪电,快且凌厉。只要这一击打中,胡天宇便赢了。
可是。
一只大手,能让人绝望的手张开,掌巨指粗,孔武有力,轻易就将断矛抓到手里。断矛在这一刻有如铁钳锁住的蚂蚱,怎能动弹?
这一切都说明了,胡天宇必败。
除非他有第三只手。
胡天宇没有第三只手,但他有一双别人看不到的手。所以他还没有败,他握住断矛杆的手忽然弹了一下食指。
一枚随处可见的小石子,指甲大小,忽然凭空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一寸的地方凭空出现。然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弹了下手指,石头飞了出去,弹至那个人的额头,接着轻轻反弹,从鼻梁上滚了下去,落到胸前铠甲,跳至战马背上,滑落至地面。
石子再地面弹了弹。
这颗石子很普通,已到了随处可见,随地可捡的地步。当然其结构也非常简单,是以筑建的时间连一霎眼没有。且这石子出现时毫无征兆,距离那人又只毫厘之间,根本没让人有反应的时间,便弹至那人的脸上。
那个人罕有表情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错愕,隔了片刻,才缓缓松开抓住断矛的手,右手轻轻一抬,将剑举起,插回鞘中。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面,右手握拳重重击打在胸膛之上,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哗啦!
在他后方,那一望无际的黑色铁骑,忽然纷纷翻身下马,长兵齐齐顿在地上,传出整齐划一的掷地之声,他们也单膝跪地,拳锤胸膛,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在这个世界上,那些穿了战甲,持着战矛,上了战场的士兵有一个传统。那便是不跪天,下跪地,只跪君王,只跪军中将领。
这一跪,代表着誓死效忠。
胡天宇看着那充满肃杀的众骑,只感觉到一股强大压迫,令他有点透不过气来。那是军人的气质,代表着铁血与严明,英勇与无畏!
他们跪下了。
军人的一跪沉甸甸,沉重如山。
这一跪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就好比灵士参拜凡人,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势必会被压成肉泥。而在俗世间也有一句话,叫父跪子,天打雷劈。这是天的道理,上者在上,下者在下,难以逆转。
胡天宇是一名灵士,高高在上,不仅可承受千万凡夫俗子的膜拜,就连大部份灵士的参拜亦可坦然受之。不过,此时的他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额角有汗淋漓。这跪下的不是凡人,也不是灵士,而是千万名逝去的英魂。
他的笔直的腰杆几乎要被那股莫名压力给压弯。
脑海中,太阿沉重的声音传来:“这是最后的考验。试问本心,他们这一跪,你可坦然受之?”
胡天宇只觉肩膀越来越重,似挑着两座大山,听到太阿的声音,不禁自问:“我可坦然受之?我可坦然受之?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胡天宇眼中有着决绝,低声喃喃自问,语气越来越坚定。他这话说出口,腰杆登时挺得笔直。他终于明白,那千万英魂的一跪,代表着一份沉重的责任。想要挑起这份责任,就必须心志坚定,有担当,有大魄力。
若换作以前,胡天宇肯定不会这份担当,也不会自信自己能挑起这份责任。不过,现在已今非昔比,他的本元天赋已然觉醒,拥有刻画战法玉简的能力,他拥有自信能面对一切困难,才敢许下宏愿挑衅天穹,要将那天穹撕裂出一道裂缝。
不就是灭了西凉吗?
胡天宇心里想着,攥紧拳头,大声吼道:“不就是灭了西凉吗?”
这声音远远传了开去,越去越远,然后远方隐隐有着不真切的回音荡了回来“……就是灭了西凉。”就像是回应着他的说话。
说完这话,胡天宇顿觉肩上的压力消失无踪。那千年的铁骑在他话音落下,统统抬起头颅,那双绿焰腾跳的双眼炽热地盯着。就连那身穿鲜盔铠甲的将军人物,也都重重锤了自己胸膛一下,发出沉闷有力的声音。
这是真正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