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冬日的蜀山的后山的那座清雅的花园里,还能见到枝桠上那折射着阳光的护花金铃,几枚海棠残果经霜雪之后更显红润娇美。偶有觅食的麻雀从这花园中惊起,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一只雪白的兔子从荒草丛窠间探出脑袋,呆呆地望着赵晴,模样甚是可爱。赵晴望着那只雪白兔子不由会心笑了笑。那只白兔随即又隐没在那从枯黄草窠内,不见了踪迹。
一场初雪过后,山林间的几株朱砂梅凌寒绽放,幽香浮动,清雅怡人。
赵晴透过额前幕篱间的缝隙,望着这几枝稀疏的梅花枝条,若有所思。
不远处一丛灌木上的金铃摇动,似有人来,循声望去。出乎赵晴的意料,来者正是曹玉。
“晴小姐。”曹玉一身玄衫双,眼清澈而关切望着朱砂梅侧孑然伫立的赵晴。
赵晴神色冷漠,微微侧过头,避开曹玉关切的目光,问道:“你有何事?”
曹玉将赵晴的手牵起,“我放出了数十只符鸢才寻到你,快随我回京。”
赵晴蓦然将曹玉的手甩开,冷漠喝道:“我的事情你不用多管。”
曹玉稍稍阖目,面露哀伤,摇头道:“晴小姐即便再不想见我,也应当去京中看看诚公子,与他道别。”
“哥哥……哥哥怎么了?”赵晴听闻曹玉此言,心头猛然一怔如同针刺。
曹玉眉头不展,低声说道:“他被岳乔所害,尚留着一口气,想必也是为了等你。你随我去京中看他最后一面,也是送别。”
赵晴泪如泉涌,难以自持,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双腿一阵瘫软,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曹玉将赵晴扶起,平静温和地说道:“随我回去!晴小姐。”
……
京城菩提寺的那间厢房里,水晶兰的幽香和凝魂香的青烟交融一起混合成一股迷离奇异的幽香。
赵诚静静躺在这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蓝色的棉被,呼吸细缓,虽然面色苍白,但脸上却始终存着一缕恬淡的笑意。
“哥哥。”赵晴侧身坐在赵诚的榻侧,轻轻握住赵诚冰冷的手腕,感觉心头绞痛眼泪不住涌下。
海灯方丈面容冷肃而平静,低声地说道:“赵诚施主如今沉睡水晶兰带来的梦境中,他的魂魄会在今日亥时散去,姑娘可以在陪候令兄几个时辰,生死有命还望节哀。”
赵晴缓缓起身欠身行礼,克制住此时的悲伤,垂首道:“兄长能少受一些痛苦,多谢大师数日的关照,赵晴谢过海灯大师大恩。”
海灯点头嘱咐曹玉道:“曹施主,还请随老衲去取些东西。”
曹玉明白海灯是希望让赵诚赵晴兄妹相处一阵,会意点头,随海灯走出屋外。
二人来至院中,海灯面色凝重隐有忧思,向曹玉问道:“曹施主,昭平公主如今住在玄天观内,你可要去探望?”
曹玉神色略带迟疑,摇头道:“我担心赵晴的情绪,想多陪她一些时日。昭平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多心,这次私下回京,也并未告知义父和师父。”
海灯摇头叹道:“并非老衲要下逐客令,只是未来一些时日菩提寺恐怕不会太平,待赵诚施主下葬之后,还望你与赵晴尽快离开。”
曹玉抱拳道:“在下知道了。”
……
已是亥时,赵诚脸上的笑容依然凝固在了他那苍白俊秀的面庞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赵晴捧住赵诚的手臂恸哭不已,旧泪新痕交织纵横,满是咸苦之味。
曹玉走进屋内,望着赵晴落寞而憔悴的背影,微微阖目抑制住眼中泪水,静默许久。
赵诚的尸身与庭院中火化,雪白的骨灰被盛入一只白陶瓷瓮之中。
“晴小姐,逝者已矣,诚公子能含笑而终,已然无憾。”曹玉声音略带颤抖,极力不要让自己的伤怀让赵晴更加伤痛。
出乎曹玉意料,此时的赵晴却格外平静,转过头望着曹玉的面容,问道:“你能带我去天河境么?”
曹玉略微有些诧异望着赵晴幕篱后那双哀恸的双眼,“天河境?”
赵晴眼帘微垂,紧紧抱住那只盛着赵诚骨灰的瓷瓮,平静的说道:“天河境在第一重天,是天河的流经之处。我想将哥哥葬在天河的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