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躬身退下,随即离去无踪。
赵晴捂着胸口疼痛之处勉强走至岳乔身侧,望着岳乔坚毅冷酷的侧脸问道:“你让他去做什么?”
岳乔不屑笑道:“让他去人间为祸,引开那些人的注意,以保我在这里无人察觉。”
赵晴痛苦的脸上却多了几分释然。
岳乔笑道:“现在我对你还有几分好奇。任飞说,你的容貌是被阿芙毁去,原因也是因为岳乔。不过我窥视岳乔心绪多日,也不知你在他心中究竟有何分量?你弄成这样,当真是不值!”
赵晴听闻此言却出奇地平静,想起当日所言,问道:“你说,岳乔爱慕的是一个叫做何月棠的女子,那位姑娘如今可好?”
岳乔垂首哂笑道:“何月棠,我迟早要取她性命,将她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轮回!”
赵晴闻之骇然,“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不可伤她!”
岳乔转过头望着赵晴乞求的目光,不解摇头道:“你爱慕岳乔,却得了这般下场。我为你除去这根刺,你却如此恐惧?当真是善良得可笑!把你这丑女留在身边陪我说说话,倒是能凭添几分趣味。”
赵晴眼泪止不住从脸颊流下,摇头泣声道:“你要杀便杀。”
岳乔摇头叹道:“呵,自然是要杀,但不是现在!让你看着岳乔变成十恶不赦的魔头,看着你痛苦不堪的模样,岂不是有趣?!我在天界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如今已经学会欣赏她人的痛苦,品味这种鲜血和仇恨的味道,当真是妙不可言!”
赵晴拔下发簪想要刺入自己的咽喉,却被岳乔一把扣住,岳乔目光如鹰般慑人,厉声道:“你的命在我手里!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赵晴的身子摇摇欲坠,望着岳乔决绝的面孔,绝望地唤了一声:“岳大哥……”此时,怀中的那枚白玉石子从赵晴怀内滑出,落在岳乔的脚边。
岳乔拾起那枚白玉,不屑地笑着:“能否告诉我,这又有什么故事?”
赵晴接过岳乔递过的白玉,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这是岳大哥给我的,当日他说这是一枚上好白玉,可惜被污渍侵蚀而丧失了原有的玉质。他让我帮他净化这枚玉石。他说,心魔就如这块污渍一样,让原本清澈的心被黑暗蒙蔽……你……也是如此……你几次未杀我,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岳乔仰面冷笑,笑容中带着凄厉和绝望,叹道:“或许以前我可以称作一个好人,但如今,呵呵。”
赵晴轻轻阖上双眼,将那枚玉石紧紧握在手中。
烂柯山中不似人间冬月里的寒冷,这里却如阳春三月般温暖和煦。但岳乔周身始终被一阵寒气包裹着,就如同他那冰冷决绝的双眸一般让人惧怕。
山风拂过,层层草木摇曳,岳乔望着洞口外葱郁繁茂的草木,笑道:“没有我司青重华,草木春荣冬枯,始终不变。没有天帝苌戈,人间亦然有序。无怪乎圣人所言,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只可叹,我身为司青重华,我的命运却不如这人间草木!赵晴,你可有兴趣听闻我的故事?”岳乔稍稍侧脸,斜眼望着赵晴满是斑驳伤痕的面容。
赵晴点头道:“你说,我静静听着。”
岳乔仰面而笑随性而谈,将这数千年的过往、那漫无边际的痛苦皆微微道来……
赵晴静静听着,心头不禁触痛,泪如雨下。对眼前之人的憎恶和恐惧此时竟然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同情和痛惜。
岳乔察觉到赵晴神色的异样,冷笑道:“我是你的仇敌,为何要对我的遭遇如此同情?”
赵晴紧咬嘴唇,摇头道:“你为苍生请命,却遭如此不公待遇。这个天下,的确愧对于你。”
岳乔心头似有触动,哂笑一声,又向天际望去,“故事里的那位补天的骊山之女,你知是谁?”
赵晴不解地抬头凝望岳乔冰冷的侧脸,缓缓摇头。
岳乔故作释然地笑了笑,“骊山之女的转世正是何月棠!”
赵晴猛然一怔,随即垂首不语,心头心绪万千,暗自寻思: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值得岳大哥喜欢吧……
岳乔笑道:“所以我要何月棠永世不得轮回并非是为了你,而是我的私怨!如今,你我的仇人都一样。”
赵晴摇头道:“你为了苍生遭受数千年的痛苦,骊山之女亦是为了苍生舍身补天!你不该迁怒于她!”
岳乔神色凛然摇头叹道:“有趣,你因被阿芙嫉恨而毁成这样,你却为何月棠求情?”
赵晴神色哀婉,摇头道:“她是岳大哥爱慕的女子,我不想见岳大哥伤心。”
“真让人动容,只可惜,你与她的纠葛与我无关。倘若不打散此人的魂魄,我即便能撕裂天穹裂痕,也难保她不会再度补天!我一再功亏一篑,一再让他们失望!如今只有天界倾塌,雪天境的囚牢才会崩溃,我才能救出那些被困的旧部故友!他们已经等了数千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岳乔说到此处,阖上双目,悠然念道:“吾友……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