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之旁,杂树交荫,云垂烟接。
叶甜用法术幻化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让赵晴暂且在这里住下。鄱阳湖畔许多渔家,最常见的便是这白水煮的鱼羹。叶甜在屋外支起一只小炉烹煮着湖中的鱼儿,虽然在人间游历了一段时间,也尝过不少人间美味,但对于做饭的手艺,还是把叶甜难住。
叶甜将鱼汤盛在瓷碗里给赵晴端去,叶甜小心地吹散其上热气,喂给赵晴喝下。赵晴目光呆滞死沉,早已不见往日的灵气。直到叶甜将汤勺伸至唇边,才下意识地小口抿着鱼汤。
“好不好喝?”叶甜小声问着,关切地望着赵晴。
赵晴原本淡泊的目光多了几分泪色,此时觉得鼻腔里微微一酸。赵晴稍稍点头,低声道:“谢谢。”赵晴的声音早没有往日里的那份清澈,若是外人听来,还会以为是位老妇的声音。
叶甜莞尔而笑,又将一勺银白色的鱼汤喂与赵晴唇边,语气里尽是关切:“这次汤里没有放盐,寂长老也说过,你的伤势不适合吃咸。这熬鱼汤的手艺,我是刚和鄱阳湖上的船家学来的。”
一碗鱼汤也喝掉大半,赵晴微微侧过脸,阖目沉思。叶甜本想劝导,却发现往日里的伶牙俐齿却也派不上用场。
叶甜将那只从京城里得了的凤鸣管放在赵晴的枕边,故作轻松释然地笑了笑,歪着头说道:“晴姐姐,这凤鸣管送给你,那日我看得出你也很喜欢它,这小玩意的确很有趣呢!每夜放在耳边听它唱歌,就能睡得很安稳。”
赵晴目光怅然忧思,低声说着,仿若自呓:“听你说过,这凤鸣管有个很哀伤的故事。那个新罗的姑娘很美吧?但是到死也没能等到心上人回来。”
“晴姐姐,你别再想这些伤心的事情了。”叶甜心头怜惜,还想再劝。突然察觉门外湖侧秋芦发出飒飒的声音,叶甜心中会意,连忙将手中汤碗放在一旁,对赵晴说道:“晴姐姐你好好歇着,我先不打扰你了。”
叶甜走出门外,来至芦苇秋荡一旁,看见一黑衫黑裳鹤发银髯的老者立于芦荡之间的水面之上,正是蛟龙一族的寂长老。
“叶甜,你擅自带凡人来烟游殿可知后果?”寂长老面色严厉,冷冷问道。
叶甜被寂长老阴沉的面色吓到,口中求饶连道:“寂长老,叶甜知道错了,但事出紧急,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寂长老摇头叹道:“罢了罢了,你也不算小,还是如此不知轻重。那个赵晴现在如何?”
叶甜迟疑片刻,答道:“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冷了,心也冷了。”
寂长老摇头道:“人间常言‘哀莫大于心死’,倘若心都冷了,即便寻来肉白骨活死人的灵药,也是救不活的。”
叶甜感觉到鼻子一酸,眼睛里有几滴晶莹水珠流下。
寂长老叹道:“我们妖类不会轻易哭泣。叶甜,你去人间野了一圈,难道就学会了凡人的哭泣流泪?早日回来修炼,在人间流连久了,怕是也要弄得遍体鳞伤。”
叶甜拭干眼角泪水,抬头望着寂长老问道:“寂长老,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帮晴姐姐。”
寂长老点头道:“赵晴的伤是葬云崖中人所为,据传来消息,葬云崖已被人间修道门派联合剿灭,赵晴也算大仇得报。至于你要帮赵晴打听的岳乔……听闻他入了心魔、狂性大发,那日在葬云崖重创数人后趁乱逃离,如今人间各门派都在搜寻他的下落。”
“怎么会这样?”叶甜双眼惊恐难平。
寂长老沉吟片刻,点头道:“如今赵晴这副样子,看似平和,但已如死人一般了。她即便大哭大闹一次也对她有益,只要不是这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模样就行,否则即便伤势痊愈,也会早早郁郁而终。”
叶甜双手掩口,惊讶地看着寂长老,小声询问:“寂长老?你是让我将岳哥哥的事情告诉晴姐姐?她会不会受不了?”
寂长老摇头道:“只能以毒攻毒了,这世界上倘若还有一人能让她牵肠挂怀,这办法也是以毒攻毒。”
叶甜低头思索一阵,却还有几分似懂非懂,继续问道:“那些人有没有抓到岳哥哥?”
寂长老神色温和,摇头道:“应当还未,否则人间那些门派不会如此紧张,这些时日多有来鄱阳湖畔搜寻,没少为难妖族。你留在岸上自己多加留意,与人莫要太过亲近这话我也告诫过你多次,你既然不听,那便随你去了。”寂长老言罢,摇头轻声叹气,身影又化于湖水之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