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夏冷笑一声,将横笛收于怀中,并不看楚箫的面容,淡淡笑道:“你的洞箫声始终敌不过我的笛声,又谈何合奏之说?若是比试,恐怕还是要落败。楚师弟,师尊既然派你出来办事,师弟就该收敛了那份好勇斗狠的气性!”
楚箫微微斜眼,尴尬地摇头叹气笑道:“师兄还是如此不近人情……阚琼章错就错在动了真情……师尊曾经告诫,一旦动情,便是输家,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公孙师兄,你赢便赢在了这绝情之上!”
公孙夏并不理会楚箫此番刻意相激,缓缓起身,整理衣摆缓缓踱步走下玉山。楚箫冷眼看着公孙夏,冷笑道:“不过,我看师兄也是输家了!”
“哼!何意?”公孙夏停下步子,微微侧目斜眼看着楚箫略带挑衅的笑容。
楚箫随意转动手中紫竹洞箫,故作惋惜般悠然轻叹道:“师兄对那位何月棠姑娘似乎颇为关照……以师兄之性格,爱上这位女子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公孙师兄既然动了真情,恐怕便是要输了。”
公孙夏轻松一笑,微微摇头轻叹,双目迷离看着远方,“何月棠与十洲三岛颇有渊源,接近她,自然另有深意……更何况,我已经发现,蜀山掌门对这位何姑娘颇为关照,如此岂不一箭双雕?蜀山掌门秦云羡与我们不会是一路,要成大业,秦云羡此人决然留不得,既然他动了凡情,利用这点,倒可让我们事半功倍。”
楚箫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蓦然一惊,不料这公孙夏,谋算之深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这些时日,他始终按兵不动观察这公孙夏一举一动,原以为抓住了公孙夏的弱处,却不料此人竟然隐藏如此之深,“公孙师兄果然非寻常人能揣度!倒是师弟愚钝了。”楚箫右手虎口间轻轻扣住洞箫箫身,双手微微扬起抱拳道。
公孙夏转过头,也不再看楚箫,冷淡说道:“若要成大事,断然不能输在这儿女情长之上,阚琼章便是例子。倘若我不动手,师尊大业也迟早毁在她的任性之中,楚师弟,你可明白了?”
“你……!”楚箫横眉冷对,直直盯着公孙夏“公孙师兄莫要担心,情爱之事,在下从未有过兴趣,倒是公孙师兄,这身在花丛中,又岂能片叶不沾?公孙师兄好自为之吧!”
公孙夏神情依旧冷肃,那份桀骜似刻在这清癯面容之上的一般,“今晚我这府上还真够热闹,师尊竟然会让你与李都一同出来办事……李都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楚箫略作无可奈何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李都的性子师兄也是知道,见到漂亮女子,自然也不会老实……师兄府上佳丽如此众多,让他索性乐一乐,又有何不可?”
“混账!此处,岂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公孙夏面色拂袖,正待离去。
“无非几位女子,师兄何须如此介怀?该不会又因为这女子之事而残杀同门吧?刘山的事情,师尊没有过问,但师兄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些!难道是师兄真对某位女子动了真情?该不会真是那位娶回家中的沈素素吧?”楚箫将箫一横收于腰间,冷眼看着公孙夏,不屑笑道。
公孙夏愤然转身离去,留下这夜空中隐约光晕仍在流动。
楚箫也不理会身后仍在盘旋的鬼厉气息,冰冷的笑意冻结在脸上,缓步踱出海棠苑。
夜已深沉,沈素素居住的阁楼上灯火微微闪烁。
沈素素身着青罗纱衣斜靠在床沿一侧,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床沿宝帘一侧的小银钩,无甚睡意。嫁与公孙夏也有数月,但公孙夏在自己房中留宿的日子却屈指可数……每日晚间,素素都很难入眠,并不是奢望公孙夏今夜能来此,而是实在不知梦中该梦到谁……嫁与公孙夏后,改变的,便是自己连梦都不敢奢望了吧……想到此处,沈素素,微微低头,轻声叹息。
“夫人,早些安歇吧!每晚都这么伤怀,会伤了身子的……”丫头喜鹊站在一侧,轻轻揉着微微红肿的眼睛,关切的看着沈素素。喜鹊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饱满的圆脸,生了一双杏目,颇为秀丽。
沈素素微微扬手,轻声唤道:“早说过了,你先休息,我就想一个人坐一会。”
“夫人……”喜鹊双目满是关切,心中颇替这位侧夫人不值,沈素素性格也是素净清冷,不善迎奉,只是在这傻傻等着,何时才能等到呢?喜鹊微微侧过身子,半蹲下,为沈素素垂着腿,低声道:“夫人若是挂念大人,为何不主动去书房看看呢?每日在这暗自神伤,又有何用?奴婢替夫人不值。”
沈素素眉头轻敛,眉宇间略显愁态,“大人要事缠身,况且早也吩咐过,不喜我们打扰……我不希望让他烦心……”
喜鹊连连摇头道:“夫人,越是如此,夫人便要愈加主动,我们府上虽然没有别的侍妾,但夫人也不能在这里空等吧?让大人知道夫人是很关心他……”
沈素素淡淡摇头,尴尬笑了笑,“其实,那位周幼薇姑娘若是能留下,说不定倒能为大人分担心事……”
喜鹊微微垂首叹气,颇有些不值地说道:“我知道,夫人绝不是妒悍之人……喜鹊知道夫人其实是为了那几个丫头好,夫人是有苦衷么?上次见夫人还让喜鹊偷偷地给周幼薇递一些伤药,还叮嘱不让喜鹊说出去……夫人,你是有苦衷的对么?”
沈素素眉头若蹙,阖目静静垂泪,摇手道:“喜鹊,你先退下休息,我有些乏了……”
喜鹊缓缓站起身,为沈素素整理床铺,释然一笑,柔声道:“夫人早些安睡,我在外间睡下,夫人有事唤我便是。”
沈素素微微侧身,缓缓躺下,眉宇间仍是有无尽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