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袅袅,绕于山间,伴随云雾之气,仿若天籁。
童子将手中的紫芝投向苏逸,这一招,虽看起来笨拙,但实际极为轻巧,紫芝稳稳落在苏逸手中,散发着一丝云气的味道。
童子笑了笑,转过头仍然缓缓爬着那入云的阶梯,消失无影。
苏逸惊讶于方才所闻的歌声,久久伫立回望。
手中的紫芝,质地如紫金一般,散发着幽幽的辉光,纹理轮廓之间,有如云雾光晕流动,异常美丽。
恍惚间,苏逸似有所悟,虽然仍有晦涩难明,回想方才所见场景,不禁会心一笑。
接连拜访了几处洞天之散仙,得到的答复皆与四明真人一致,苏逸不再纠缠多问,只是缓缓拜过离去。
眼前来到的是太白玄德洞,为白鹤山人所居之地。
山人已得知苏逸此行之目的,但并不言破,颇为周到地将刚沏好的云雾茶以法术送以苏逸面前。苏逸恭敬接过空中悬浮的茶杯,轻闻其香,微微抿了一口,仿佛若缑山之鹤,华顶之云,不禁赞道。
白鹤山人浅浅笑道:“凡事欲立先破。”
苏逸放下茶杯,稽首行礼道:“弟子愚钝,还望上师指点。”
白鹤山人摇头笑罢,轻叹道:“都已过去千年万载,我原以为已经做到不悲不喜,但事到如今,仍然难免唏嘘。天帝也罢,离钩也罢,我早已无心顾及。如今,只有这人间的生灵和美景,让我有多般不舍。”
白鹤山人眼中似有愁态:“并非我等地仙置人间苍生于不顾。我与其余几位散仙,从前皆为苌戈部署,不过因为当年曾劝苌戈对离钩开一面,而被贬人间。不过这样也落得快活无忧,远好过离钩红叶。原以为自己已到寿尽之时,已经习惯了天罡这个规则,却不料如今又横生诸多祸端。我与四明一样,不会插手天罡之事,但会极尽全力护住这方人间的安宁,在我看来,离钩虽积累了万年的怨气,但也并非十恶不赦,否则当年我与众位道友不会冒险为他求情。”
苏逸再三叩拜,恭敬问道:“请上师解惑,天罡阵究竟为何?”
白鹤山人垂首叹道:“不妨想想笼中之鸟雀,也许它们更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但一旦离开了牢笼,是否又会迷失了自己?你们便是这笼中的鸟雀,而重结天罡,不过是修补这个禁锢你们的牢笼罢了……”
“?!”苏逸惊讶于方才白鹤山人的言论,但心中疑惑又不知从何问起。
“天庭希望的是,于人间与魔域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人之利,重建天罡规则。”白鹤山人微微笑道,看着苏逸神情略带惋惜:“此番话,原是不会说出来,如今告知于你,而我的大限也到了。”
“落落欲往,矫矫不群。御风蓬叶,泛彼无垠。如不可执,如将有闻。识者已领,期之愈分。”
白鹤山人言尽,含笑闭目而逝,肉身化为一只云雾所结的白鹤,在洞口盘旋一阵,便向天际飞去。
“上师!”苏逸再三向白鹤远行的方向叩拜,已泣不成声。
……
从水精月树之境出来的何墨,对方才所议之事仿佛并不在意,仍然来到江都这处富丽锦绣之地。琼花楼内,玉壶买春。何墨坐在二楼阁楼之上,醉眼朦胧的看着楼下翩翩起舞的舞女,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又见到了那日繁花树下的惊鸿一舞。这里的酒,不足以让何墨醉去,不过是何墨反复告诉自己,醉了……何墨缓缓醉倒。
何墨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处暖阁之中,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宣和金香,一位赤身的女子在身侧沉睡,女子的脸贴在何墨的胸膛之侧。何墨已经不记得昨日醉后的场景,此时头疼欲裂,也无暇顾及其他,将那位女子轻轻推开。
那女子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正在穿衣系带的何墨,柔声问道:“公子可要走?”
何墨微微应答了一声,也不回头,留下一锭银子放在桌案之上,径直走出了房间。
冬日里的阳光,带着慵懒地暖意,懒懒散散地洒在路上行人的身上。天边红光隐现,何墨不经意瞥到,略带忧虑的驻足回望,眉头若蹙,又转而摇头冷笑几声走过,仿佛那天边的变故与他并无半点瓜葛。何墨云淡风轻地笑笑,隐没在这熙熙攘攘人群之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