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呵呵笑了起来,言道:
“二驸马说的美人,可是卓锦姑娘?”
“瞧你,什么卓锦姑娘,竟叫的这般亲热,你还敢说对人家没有意思?我们可是听说了,这位漂亮胡姬可是当着众人之面要你做她的男人,你瞧瞧,你瞧瞧,也就咱们大驸马这幅俊逸皮相,才更招美人待见啊,真真是羡煞旁人啦!”
我摆了摆手,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羁,似喝醉了一般,也没了平日的拘谨,笑着言道:
“咱们这喝的是酒吧,我怎生闻到了醋味呢?!这女人心,海底针啊,你怎就知道她说看上你了,就是喜欢上你了?想要一个女人真心实意地爱上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穆宴闻言,似乎也有所感,沉默了片刻后,笑着升起了大拇指,言道:
“大驸马此言,真真至理也!”
说完,穆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郑重其事给了我一个忠告,言道:
“这个女人你玩玩也就算了,莫要动了真心……”
我知道二驸马言语中的劝告之意,也知道他不是个喜欢玩弄女子感情的人,之所以会给我这样的忠告,一来是要我顾忌自己驸马督尉的身份,而二来似乎也与他开始劝说我不能随意招惹卓锦姑娘的戒告有关了。
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微微一笑,举杯又向二驸马敬酒,言道:
“多谢二驸马劝诫,高辰并非不通世事之人,今日确实是无状了,当着诸位将军的面向大元帅讨要了卓锦姑娘,虽说是美人好逑,可也惹下了这一身非议。咱们是连襟兄弟,这心里话对两位兄弟说说倒也无妨,高辰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更不屑做那等欺骗他人感情之事,兄弟我这一腔痴情,都付给一心爱慕之人了,将女子视作玩物之人、之言,高辰不屑与之,不会做,也听不得,你们若当我是兄弟,以后休要在我跟前提及,否则,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穆宴和嵇穅闻言,不觉有些愣神,似乎都没想到,看似有些玩世不恭的大驸马,竟然在对待感情问题上有些近乎严苛的处事原则,两人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了。
举起了酒杯,两人都带着倾佩之意回敬了我一杯,三人相视而笑,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了酒杯,嵇穅随即言道:
“大驸马可知,这卓锦姑娘是谁的人么?”
闻言,我便知道这背后定有文章,这应该就是二驸马向我劝诫的原因了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言道:
“不管卓锦姑娘原来是谁的人,大元帅既然将卓锦姑娘赐给了高辰,那她就是我的人,高辰定会想法设法护她周全,至于卓锦姑娘未来何去何从,便由高辰一言决之!”
嵇穅听出了我言语中的弦外之音,见我目光中的坚定沉稳以及不容置喙,他感觉倒了,眼前的这个高辰,和以前所见的那个高辰,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要稳定江淮局势,卓锦姑娘必不可少,这是国事,谁敢从中作梗,便是与整个北魏朝廷为敌,谁敢呢?”
我这一言,便算是告知了嵇穅我向大元帅讨要卓锦的用意了。
嵇穅沉吟了片刻后,最后只是淡淡一笑,言道:
“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呢!”
闻言,我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上扬,不管嵇穅此言是褒是贬,我也不会因为这句切中实际的话或喜或怒,毕竟他的感觉没有错,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高辰了呢!
“身在官场,既然做不了看客,又不想成为过客,当个政客,似乎也不错呢!”
嵇穅闻言,笑而不语,举杯敬了我一杯,我的做法他未必都会赞同,但他不会阻止,因为他也是一个政客,所以他能明白我,也不会反对我,这就是嵇穅!
我也回敬了嵇穅一杯,才刚放下酒杯,一直在一边自斟自饮的穆宴,突然醉倒在了桌案上,还兀自不断喃喃自语,说着醉话。
“女人心,海底针啊。”
“……”
我不禁怔怔地瞧了穆宴一言,转而向嵇康投以询问的目光来,忍不住低声问道:
“他怎么了?”
很显然,穆宴这回是借酒浇愁,结果这很上百杯都不会醉的汉子,居然这么快醉倒在了桌案上了,再加上他个性耿直,藏不住心事,这回子倒是借着醉酒将心中的委屈都倾吐了出来,很显然,他是为情所困了。
“他本想上阵杀敌立功,却不曾想因一次贪功冒进,身陷敌阵险些丧命,是高韦救了他!”
嵇穅回答不禁令我惊奇,他居然提到了高韦,这句话看似与穆宴的醉话毫无干系,可实际上,却是干系重大!
我与嵇康都知道,二驸马心中一直思慕之人,便是二公主殿下!
难道……
我不禁目光变得复杂而深邃起来,回望着嵇穅想要从他眼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可他却垂眸低头喝酒,边如同他方才从未说过那句话一般了。
最后,我也只是无奈地悠悠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阿正入了大帐内,禀告道:
“公子爷,有位传令军士想要求见二驸马!”
我瞧着醉倒的二驸马,他这样子自然无法接见那位传令军士了,想着若是有军中要事被耽搁了就不好了,忙看向嵇穅。
嵇穅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无需担心,言道:
“无碍,我出去瞧瞧!”
说完,嵇穅起身便往帐外去了。
我也连忙起身,去拾掇了件斗篷过来,给二驸马披上,免得他着凉。
也正在此时,嵇穅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见黄橙橙的物事,笑着言道:
“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负责外围巡夜的军士撞到了一只浑身挂满金银的‘兔子’而已!”
我闻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微微蹙眉,言道:
“军中不是有严令不许搜刮百姓财物么?你们竟如此大胆,知法犯法啊!”
“一般百姓自是不敢去骚扰,但是一些想逃难避灾的商人可就不在此列了,来往间也不过是拿些‘过路费’而已,他们也是极有分寸,做事也不会太过,而且你也知道,那条禁令要真正执行起来有多难,毕竟军士都是拿着命在为国效力的啊!”
嵇穅这话竟说得我无言以对,虽说太皇太后明旨说过攻取北齐后会按功行赏,可受到犒赏最多的还是上级军官,而这些赏赐也是有限的,真正能分到这些下级军士手中的又能有多少呢?
这也是军队在战后搜刮百姓财物屡禁不止的重要原因了!
嵇穅这些话,也是想让我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沉默不语,嵇穅知我心性,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乘机转移话题,言道:
“帮我瞧瞧这东西,有何异样?”
说完,便将握在手中的那黄橙橙的物事交到了我手中。
我抬手一看,这黄橙橙的物事竟是一块十分有重量的掌心般大小的金饼!
我不禁微微有些错愕,这样足量又精致的金饼,绝不是一般富商可以拥有的东西!
将金饼翻来覆去地仔细瞧了一遍,发现在这只金饼的腰部,不大不小刻了一个篆体字,是个“林”字,一瞧见这个字,我忙不迭地向嵇穅询问道:
“这金饼在何处所得?”
“一支想要连夜南下的商队。”
“他们是从邺城出来的?”
嵇穅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即刻果断下令道:
“立刻派兵将这支商队拦下!”
嵇穅笑了笑,言道:
“怎么,你也对这黄橙橙的物事感兴趣了?”
我与嵇穅相视而笑,这块金饼他既然交给我看,那定是看出了这上面的问题了,那自然也能推断出我为何会下令派人拦下这支商队的原因。
我笑着言道:
“黄白之物,谁人不爱啊,再说,这么‘肥’的一只兔子,就这般放过,实在是太可惜了呢!走吧,一道看看去!”
说完,我重新带上了貂帽和斗篷,嘱咐了阿正好生照顾好二驸马后,便随着嵇穅一道出了营帐,忙出了营地,骑着快马迅速往那支商队所在之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