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容完全没有把萧弘的后半句话听进去,只是非常紧张地问他:“你被下蛊了?这可怎么办?”
不等萧弘回答,她已经抢先想到:“是不是要从陆溪鱼手上弄到那解蛊的蛊虫才能解蛊?”
萧弘回答:“是,只不过那东西被她以血饲养,跟她可以产生感应,非常不容易偷到。”
谢妙容继续紧张地问:“……若是你从这里逃开,会有什么结果,还有,能有别的法子解了你的蛊吗?”
“要是从这里逃开,陆溪鱼可以催动那只母蛊,在我体内的子蛊就会噬咬我五脏……”
“噬咬你的五脏?”
谢妙容想到一只虫子在体内心肺上咬来咬去,头皮就发麻,而且她知道这种痛苦恐怕常人难以忍受。蛊这种东西她穿前穿后都听说过,不过以前一直都把这个当成莫须有的传说,直到这会儿她都还不太敢相信真有这种东西存在。但是从萧弘比较严肃的表情她可以看出来这不可能是开玩笑。
萧弘顿了顿又说:“别的法子,除非是同样会养这种蛊,并且手段比陆溪鱼高明的黄洞的洞主,以及他的子孙可以解蛊。”
“黄洞的洞主?洞主的子孙?为什么会是他们?”
“因为龙溪十八洞自古以来养蛊和下蛊的权利,只能是洞主还有洞主的子孙可以享有。黄洞作为龙溪十八洞的总寨,黄洞的洞主拥有比其他的洞主更高明的养蛊,下蛊,解蛊之术,这也代表了他们的权力等级不同。”
“所以,你要是不能让陆溪鱼给你解蛊,就必须去找黄洞的洞主,或者他的子孙?”
“差不多是这样。”
“可是黄洞的洞主,或者洞主的子孙咱们也并不认识,再说了他们想必对汉人也存有戒心,所以要找他们帮你解蛊又谈何容易?”
“所以,我想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除了查那刺客以外,还想找到机会解蛊。”
谢妙容现在是了解了为何萧弘要留在陆溪鱼身边做侍卫了,只是这样一来,萧弘就面临着被陆溪鱼觊觎*的危险,而且身上被下了蛊,就有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离开陆溪鱼,就算强行离开了,等待他的将会是受尽痛苦而死的结局,这让谢妙容无法接受,相信那也是让萧弘比较为难的地方。
“十五娘,你不该来,这龙溪十八洞可是个危险的所在。听我的话,明日.你就和阿石他们回去吧。”萧弘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恳切道。
“我们回去你怎么办?你还不知道吧,我阿父派了周坦和阿石来帮我,萧家的一家人都等着你回去,好一起搬去徐州呢。另外,圣上被刺身亡了,现今坐在紫宸殿龙椅上的是以前的桂阳王。”
“什么?圣上被刺身亡了?”萧弘一听立即惊道。
也难怪他吃惊,当日刺客刺杀小皇帝曹桂后,萧弘就带着禁军精锐一路追着刺客出了城,后面宫里的事情他当然不知道。
谢妙容:“就在圣上被刺的当夜,他伤重不治……后来,鄱阳王凭着刺客遗落的一柄铸有睿王府徽号的短剑说睿王是谋刺圣上的人,睿王说要捉住刺客指认自己他才认,王司徒站在睿王一边,说那短剑不能作数,并且睿王还说圣上崩后那个受益最大的人才是幕|后的凶手,这相当于说圣上崩后,最有可能即位的鄱阳王才是派遣刺客刺杀圣上的人。我阿父站在鄱阳王这边,他认为睿王推测幕|后凶手的说法也是站不住脚的。两边都不相让,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拖了三日,最后到底是妥协了,两边各让一步,让桂阳王登上了皇位……”
“这真是糊涂!帝位怎么能够如此轻率地就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王爷。”萧弘不忿道。
“所以,我认为桂阳王坐不稳皇位,要不了多久这皇位还会易手。我阿父现如今被鄱阳王拉上了贼船,是难以脱身啊。”
“你是说鄱阳往才是幕后的凶手,正是他策划了刺杀圣上,又嫁祸睿王。结果却发现睿王在朝堂上根基深厚,他单凭借一把铸有睿王府徽号的短剑,根本扳不倒睿王。不得已,他只能后退一步,暂且同意让桂阳王登上皇位,接下来,他再想其他的办法继续觊觎帝位?”
“对,这些事情都是在太皇太后薨了之后发生的,先前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鄱阳王和皇后对太皇太后颇为忌讳,所以不敢动手。但是等到太皇太后不在了,他们就忍不住了。其实要我说,这种事情也是迟早要发生的,鄱阳王不管是立嫡立长,都该是他。太皇太后当初不知是怎么想得。她要是早废了被桓羿扶起来的南平王,立鄱阳王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其实,要依我的意思,那刺客你也不用继续查了,只要想办法从陆溪鱼手上弄到那解蛊的蛊虫,就赶紧返回建康吧。我就怕耽搁久了,朝局有变,会有大的变乱在建康城发生,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可以离开建康去徐州了。我也劝过我阿父,他要急流勇退,带着谢家人搬去会稽,他可能也在考虑。至于如何帮你解蛊,我倒是想让周坦和阿石帮忙,把那陆溪鱼给绑了,威逼她交出来解蛊的蛊虫,得了蛊虫给你解了蛊我们就离开龙溪,回建康去,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你说对不对?”
听了谢妙容的话,萧弘对于要捉拿刺客向朝廷交差没了什么兴趣,毕竟现在皇帝都换了,派出刺客刺杀先前的小皇帝的还是鄱阳王。他要是抓住了刺客为先前的小皇帝报仇,那就是得罪了鄱阳王,等于是间接跟睿王结盟了。对于这两人,萧弘都无投效之意。
所以,留在这里的意义除了想杀那害死他手下那么多兄弟的刺客外,剩下的就是得到解蛊的蛊虫了。尽管萧弘对于那害死了自己手下那么多兄弟的刺客非常痛恨,很想抓住他为兄弟们报仇,可是按照谢妙容所说,不能在这里呆久了,毕竟建康家里的事情非常重要。
“好吧,那我就等周坦和阿石回来,一起商量下如何里应外合,绑住陆溪鱼,要挟她交出蛊虫,我们尽快离开陆洞。”萧弘最终答应了谢妙容的提议,接着他问她:“周坦和阿石出去了多久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谢妙容正欲回答,忽地听到外面“咣当”一声锣响起,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大声叫嚷:“里面的汉人,都给我出来,你们已经被我们围住了!”
静夜里的这一声锣响,一下子就把整个木楼上睡觉的人给惊醒了。
跟谢妙容同一个屋子,睡得打鼾的阿豆抖了一下,一骨碌从簟席上爬起来,慌张地喊:“娘子!”
本来跟萧弘相拥着的谢妙容也被外面突然响起的锣声还有喊话声给惊得离开了萧弘的怀抱,她紧张地先回答阿豆:“我在这里!”
然后问萧弘:“外面怎么回事?”
此时,从窗外忽地投进火光,萧弘放开谢妙容,走到小窗边,踮起脚尖往外看,他看到了在这座木楼前不远处,有两个男子指着这座木楼,不少的陆洞兵卒,一些人手持弓箭,一些人一手拿着长刀,一手拿着火把,正快速的向着这座木楼靠近……
“不好了,是陆洞人,那个喊话的男子懂汉语,他身旁那个人……好像是……是我跟兄弟们追缉的那个刺客……”萧弘一边往外看,一边低声道。
阿豆这个时候借着外面从小木窗外透进来的火光才看清楚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她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跟自家娘子在一起的人竟然是此行他们一直寻找的三公子萧弘!
“三公子!”她激动喊出声。
然后使劲儿擦眼睛,道:“我没做梦吧?”
谢妙容和萧弘此时都顾不上回答阿豆的话,谢妙容问:“怎么回事?这陆洞的人是怎么发现我们是汉人的?还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阿石和周坦还没有回来……”
此时外面的刚才说话的男子又对木楼上被惊醒跑出去外面走廊上的陆雁等人喊了句龙溪土语,接着谢妙容听见陆雁问那男子的话,那男子说了几句,随后就是蹬蹬蹬的下楼声,很显然陆雁一家人已经下楼避开即将要起的争斗了。
“我数十下,你们要是不出来,我就让我手下的人放火了!”先前喊话的男子又用汉语对屋子里的谢妙容等人喊话。
“一……二……三……”
那喊话的男子开始报数了,他手下的那些陆洞兵卒,一些人已经开始张弓搭箭,箭尖上插着燃火的沾有油脂的麻布团,他们只需要把那火箭射到这座木楼上,整座用茅草和木头建造的木楼就会被点燃,从而燃起熊熊大火。
萧弘紧紧握着身边的谢妙容的手,脑子里快速地想着,该怎么样冲出去,同时还能护着谢妙容。
阿豆也听到了外面的喊话,她害怕得发起抖来,这会儿她也不敢再多话,问谢妙容和萧弘怎么办了。她只是本能地跑去把屋子角落的包袱收拾起来背在地上,然后去把自己的鞋穿上。留意到谢妙容还光着脚呢,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把旁边那双谢妙容的草鞋找来,爬到谢妙容身边让她穿鞋。
谢妙容才把鞋穿好,木门“砰砰砰”响起来,外面传来贺牛的声音:“娘子,快开门儿,农十一有办法带我们逃走!”
阿豆爬起来,忙去把门打开,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贺牛,一个是农十一,还有农十一的母亲柴阿夭。
农十一见门开了,立即对贺牛说了一句话,贺牛接着就说:“我们快点儿跟着农十一,他说这楼后有个木梯,从堂屋后的一扇木窗出去,可以顺着那木梯子逃走!”
在屋子里的萧弘和谢妙容听了也顾不得多问,忙从屋子里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