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牛,你猜得不错,我也这么想。看来咱们一行人得特别注意行藏,不要被隐藏在龙溪土人山寨里的刺客看出来些什么,否则……”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否则我们就会有危险,对不对?”
“正是。所以,一会儿我们歇脚时,得叫大家即刻都不要再说跟做买卖无关的话,最好是不要说话。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去跟周坦,阿石,还有我轻声禀告,总之务必十分小心谨慎。”
“是,小娘子。那我这就前去向他们一一传达。”
“去吧。”
贺牛重重点一下头,接着就跑到前面去跟人一一传达谢妙容的话。
谢妙容骑在马上,在马背上直起身体,看着离他们远远的农十一,心想,好在他离得远,也不懂汉话。可是,要是按照她先前的推测,龙溪土人里面有刺客,说不定他能听懂汉话呢,又或者这些土人里有跟汉人打交道的人,他精通汉语,然后他跟要刺杀小皇帝的人联系,接着派出龙溪土人做刺客去刺杀小皇帝。看来,在这片龙溪土人所在的山区,不但有财狼虎豹构成危险,还有龙溪土人里面的刺客也是潜在的危险,另外,萧弘是生是死也是个谜。
她决定,等到了农洞,想办法停留两三天,趁着换货的同时,打听下前些日子萧弘等人的事情。那一次,死了不少人,若是落入水中,都冲向下游的话,那么农洞山寨所在的大河转弯处,一定会见到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人的,如果是活人,大概也会见到。
雨后下晌,阳光越来越烈,山间土地和林间的水汽都被蒸发起来,人走在密林笼罩的山间,简直就跟蒸桑拿一样。
谢妙容骑在马上还好,她没有下地走,就没那么热。
像是周坦等人,就走得一头大汗,不时撩起衣袍擦汗。要是不是想到有谢妙容和阿豆两个女人在,他们估计早就脱了衣服光着上身行走了。
贺牛见众人走得大汗淋漓,特地大声在队伍里说:“兄弟们可都不要脱衣裳,尽管热也不能脱,这林间可有毒蚊蝇,盯上一口,起好大的包,又痛又痒!这里到晚上就凉快了,到时候烧点儿水洗洗就舒爽了,大家伙忍一忍。”
说话间,忽地牧七急步走到谢妙容跟前低声道:“娘子,前面不远处就是萧将军出事的那座浮桥了。”
谢妙容闻言立时神色一变,她骑在马上,直起腰,抬头往前看。
离她两三百米远的地方,是个峡谷口,宽阔的河流在那里突然变窄,而本就流速比较急的龙溪河到了峡谷口便更加湍急。在河面上贴着河面有一排形状似船的中间挖空的大木被铁制锁链串在一起,然后在其上搭着一块块的木板,形成了一座浮桥。
她粗粗目测了一下,那座桥的长度应该在二百到三百米之间,宽度约有两三米。
等到近了,她更加清楚的看清了那浮桥的结构,不禁感叹这些龙溪土人十分的聪明能干。他们的这座浮桥永远不会被河水淹没,因为底下中空的似船的部分,会永远随着河水的涨落浮在河面上,所以不管河水的涨落,这座浮桥上永远可以通行。
“这座浮桥的对面通向何处?”谢妙容把贺牛叫过来问。
贺牛说:“这座浮桥的对面通往龙溪岭,龙溪岭离这里有四五十里远。不过,这座浮桥对面二十多里远还有个龙溪十八洞最大的洞子,陆洞。”
“陆洞?你是说那个村寨住的人差不多都姓陆?”谢妙容看向贺牛问。
贺牛:“是,那个村寨住的人差不多都姓陆,他们聚族而居,人数在龙溪十八洞里面最多。别的村寨不过数百人,可那个陆洞有两三千人,是十八洞里人数最多的。每五年,龙溪总寨选出寨子的首领的属下头目,陆洞出的属下头目人数颇多,因为他们是龙溪十八洞的第一洞。这个陆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作为总寨的屏护。若是有外人想要攻打总寨,就必须要过陆洞这一关。”
谢妙容沉思,她想到了一点儿,就是那刺杀小皇帝的刺客多半来自那个陆洞,或者直接是来自龙溪总寨。而从萧弘等人在度过浮桥时遇到龙溪土人的伏击来看,那个刺客说不定正是向陆洞的龙溪土人求救,然后是陆洞的人前来阻杀萧弘等人,使得他们无法再追缉那刺客。
“那在这浮桥往下两边五六十里内,龙溪河两岸还有多少村寨呢?”谢妙容继续问贺牛。
贺牛答:“据我所知,有四五个,除了方才那个农十一所在的农洞,还有麻洞,甘洞,岑洞,以及谭洞。”
“这些洞,应该都是以姓命名的村寨,村寨里面这些姓氏的人最多?”
“对的,这些村寨,也就是洞,他们的姓和我们汉人的姓含义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农十一的那个姓,“农”,在咱们汉话里面农是务农,种植稻谷等的意思,可是“农”在龙溪土语里是住在森林里的人……”
“如此说来,我猜想农十一所在的寨子一定是被森林围绕,周围的林子特别密,不然他所在的那个寨子也不更可能居住着那么多姓农的人。而且我想,既然他们是住在森林里的人,所以一定会出很多猎手,以打猎为生。”
贺牛向谢妙容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娘子果然聪明,全都猜对了。农洞中的人的确是龙溪十八洞里最善于打猎的,这个寨子里的人是以打猎为生的,或者采摘野果药材等换取稻米。”
“那其他那几个以姓命名的洞又是什么意思呢?”谢妙容继续问。
贺牛解释:“陆洞,陆在龙溪土语里是鸟的意思,这边龙溪土人崇拜飞鸟。麻洞,麻是狗的意思,狗在龙溪土人的心中是神圣的,因为在他们口耳相传的故事里面,有一条神犬救过他们的祖先。甘洞,甘,不是甘甜之意,而是指的“岩洞”。岑,就更好玩了,指的是剁肉的砧板。谭,则是指的水塘边居住的人……”
听贺牛说起这个龙溪土人的姓氏,谢妙容和阿豆都听得津津有味。
贺牛还顺带说了说龙溪土人的风俗,比如说他们喜欢断发纹身,还喜欢凿齿,他们以黑色为美,穿的麻衣多喜欢染成黑色,他们冬天穿鞋包黑头巾,要是夏天就不包头,光脚。另外,各个洞都有本洞的一些风俗和习惯,不尽相同。
在过龙溪峡谷的浮桥时,谢妙容等人为了防止引起附近龙溪土人的怀疑,便没有停下来,甚至走到浮桥上仔细观察。这会儿离萧弘出事之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他们也知道即便去浮桥上也不会发现什么。既没有死人,也没有活人。甚至在峡谷两岸,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如果是死人的话,有可能被野兽鳄鱼所吃,活人,要不是逃到岸上,要不就是被龙溪土人抓去做了奴隶。所以,谢妙容认为,还是随着那个叫农十一的小土人去了农洞,落脚下来再从长计议。
到了日暮时分,谢妙容一行人终于跟着农十一到了农洞。
农十一在四五颗遮天蔽日的大榕树下站定,他等着谢妙容等人走近,就对贺牛说:“你们跟紧我,还有叫那两位娘子下马,往前过了我们农洞的哨树,就到我们的寨子了。”
贺牛就把他的话说给了谢妙容等人听。
谢妙容和阿豆遂从马上下来,两人整理了下衣服,便对贺牛点了点头。
贺牛转过身,对农十一说:“可以走了。”
农十一看谢妙容等一眼,回转身,在前带路。
这一次他走的步子不大,可能也是因为要到家了,心里没那么着急了,又或者是通过村寨的哨树,显得比较谨慎。
也许是农十一的谨慎传染给了谢妙容等人,他们也不再说笑,而是静静的跟在农十一身后往前走。
谢妙容对于农十一提到的哨树非常好奇,一边走,一边看着路两旁的那些密林,心想,到底哨树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