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衣提着小食盒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紫竹厢房门前,轻叩了一下门,而后推门进去。随着门口的打开,里面传来了几声说话的声音。脚下又是一顿,这明明经历过很多次的场景,可她还是迟迟不敢上前。
“冉衣,进来吧。”像是知晓她的到来,屋内传来一声叫唤,夏冉衣硬着头皮踏进了房门。
她低着头把食盒放在座椅上,打开精致小巧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精美的糕点一叠一叠地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你说的冉衣?”一个穿着月牙色长袍的青年走到夏冉衣面前,一把紫檀香扇子轻轻地挑起夏冉衣的下巴。夏冉衣随着视线的上移,眼睛对上了一双微眯着的丹凤眼。
内室里放着一把看不出年份的古琴前坐着一袭红衣女子,女子也不在意青年的举动,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她怕生得很,上官公子莫为难她。”
“生得跟茹兮你一样美,我又怎么舍得为难她呢。”上官浩看到夏冉衣尚且稚嫩的脸孔,眼中精光一闪,放下手中的紫檀扇,丢出一锭银子后,又开口道:“你家小女小小年纪便如此清丽,我看得心喜,不如让我赎她出来,收做妾吧。虽是妾,但也比在这花满楼做这些粗使活好得多。”
“冉衣这粗鄙丫头,怎能得公子如此青眼呢?公子当另配良人才是。”红衣女子依旧坐在古琴前,面不动声色,声音也依旧是柔柔软软,但却让人感觉不可违抗。“冉衣得了赏,就下去吧。”
“好好好,我就喜欢茹兮你这样的性子,这气质这语气,那些献媚的庸脂俗粉和你比起来全都黯然失色索然无味。”上官浩一点都不意外也不介意夏茹兮的话语,也不恼,打开扇子在胸前摇了摇,走向她身侧的茶几上坐下。而夏冉衣拿起那锭银子,拽紧了拳头,最终还是退出房去。
这么一折腾,太阳也下了山头。
夏冉衣跨出紫竹厢房的门口,只看到点点余辉和五彩的晚霞盘绕在山顶之上。她去厨房吃了晚饭后,歇了一会,养足力气。因为夜晚的来临才真正开始进入整个花满楼的忙碌时间。
在隆冬的夜晚里,花满楼到处都是衣着baolu的莺莺燕燕,四处游走着,招呼着门外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们,或穿着体面的达官贵人,亦或是其他的不知名的人物。在这里有钱就是爷,有银子就有人招待,伺候。外面的冷风呼啸也挡不住楼里的满园chun色,纸醉金迷。
夏冉衣跑前跑后送糕点都累得够呛,何况是其他的人。好不容易忙完了,夜也深了,拿着一个花大娘塞给她热热的窝窝头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因为自己娘亲是头牌的缘故吧,她的待遇也比一般的下人好,虽然也要干活,但至少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几人挤着睡大通铺。
夏冉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掏出今天得到的银子压在枕头底下后,静静地望着床边升起的新眉月。
这里是沼离国的京城,是全国最大的城池,来来往往的商人络绎不绝,繁华无比。而花满楼是这里最大的qing楼。她今年八岁了,从有记忆以来,她似乎就在花满楼里,而她娘亲维持了这家最大qing楼的头牌整整四年。这八年来,夏冉衣一天天的长大,但夏茹兮却八年如一日,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夏冉衣一直坚信夏茹兮是有什么苦衷才在花满楼呆着的,为什么那么坚信,那是因为她五岁那年,亲眼看到她娘亲口中念念有词了一会儿,那房里的恩客就忽然倒地睡着了一样,脸上还挂着痴迷的笑容。小小的她虽然知晓的事情不多但是也知道自己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件事一直埋藏在她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知道这是仙法!她听说过的,每隔三年仙山上就会派仙师下来挑选合适的孩子上山成仙去。上一次就是在五岁的时候来过,只是因为楼里恰巧有活要干,她只能远远的站在门口往上一眼,为此还被叶妈妈狠狠的骂了一顿。但也就是这一眼,就已经被那些从天上踩着五颜六色的光剑飞下气度不凡的仙人们所折服。她始终记得那时开春的时候,满树的桃花像是给他们做得配衬,他们经过的地方都像是有一层淡淡的光芒,让人感觉神圣不可侵犯,夏冉衣眼里都是羡慕。
夏冉衣翻了个身,脑子里一转,如果她娘亲也是仙人,那她不就是仙人的女儿了吗?那她就可以学习那些仙法,也可以像那些人一样会飞,且受人艳慕。
小小的她也很单纯,花大娘说过钱是很重要的东西,qing楼的女子要有足够的钱才能赎身。所以她就努力很努力的攒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娘亲脱离这里,不再被别人背地里骂,说她是个不好的女人。
虽然她的力量很小,但是她会一直努力的。
想着想着,夏冉衣揪着软软的小方枕甜甜的睡着了。月亮慢慢上升到了树枝间,一切都十分的安静。
夏冉衣的房门被轻轻的打开了。一袭红衣缓缓地走入房内,似怕惊动了房里的小人儿。夏茹兮用柔软的帕子擦掉夏冉衣嘴边亮晶晶的口水,随后便在她身旁盘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