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颇知大门阀“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的婚俗,听到这里,暗叫不妙,陆老夫人失望之情更是显于言表,迟疑了许久,又问道:“中原大地,千里通婚的也是不少,想那高平郗氏、泰山羊氏、鲁国孔氏、济阴卞氏,听说都尚有余根。秦公子族人与他们可曾通婚?”
秦征道:“没有,老夫人,你不用问那么多了,我没什么世家背景,其实我就是一个孤儿,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什么亲人,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原本收养我的养父姓玄,因流浪江湖逃避仇家追杀而改姓秦,后来……我爹爹也不要我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姓什么,只是秦征二字叫得顺口,姑且便叫秦征吧。”
这番话老夫人尚未听完,脸上不觉就变了颜色,淡淡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秦征又说道:“晚辈虽然不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但我对叶儿一片真心,此心天日可表!晚辈这一生已别无他求,唯愿与叶儿得成眷属……”他说到这里,发现老夫人已经眉头深皱,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完:“晚辈自知这几句话说得唐突,只望老夫人体察晚辈一片诚心,若得老夫人允准,将来我一定好好待叶儿,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说着就要磕头,老夫人手一摆,陆有缺已将秦征拦住,老夫人也不管秦征尴尬,说道:“彼此无牵无故,受不得如此大礼!老身累了,见谅。”命陆有缺:“引秦公子下去休息吧。”
陆有缺道:“秦公子,请吧。”
秦征进不得,退不得,他在江湖上纵横驰骋,何等快意,但这时面对陆叶儿的家人却是一筹莫展。
陶渊明的曾祖父固然煊赫一时,祖父、父亲也都做到太守,可是他九岁丧父,亲眼见证了家道一步步衰微,也见惯了旁人的各种冷眼,他那年少的心其实对世态炎凉极其敏锐,这时一见陆老夫人的脸色便知有些事情已经难为,拉了拉秦征的衣袖,道:“大哥,没用的了。咱们走吧。”
秦征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随陶渊明退了出去。
两人刚走,老夫人便怒上眉梢,喝问严三秋道:“这个秦征,到底是什么来历!”
严三秋道:“他的来历十分扑簌迷离,我原本以为他是玄礼泉的儿子。”
“玄礼泉?宗极门追杀了上百年的那个玄家?”
严三秋道:“是。”
陆老夫人道:“玄家本出自彭氏,终曹魏一代隐为帝师,陈群《九品中正》将之列为第一品!到本朝虽渐无闻,家世渊源倒也不凡!”
玄门中人讲究正邪圣魔,政治家族却不管这些,只要门第高贵,便加青眼,门第下浊,那便视同屎尿污粪。
严三秋道:“不过近来媳妇才得知,原来他只是玄礼泉不知哪里抱来的孤儿,目的是冒充自己的儿子,好让玄家的亲生骨肉躲过宗极门的追杀。”
老夫人道:“这么说来,他果然是个无家无世的路边野种了?”
严三秋道:“是,谁也不知玄礼泉从哪里收留他的,别说家世,就连是胡人还是汉人都不清楚。”
老夫人气得眉毛倒竖,叫唤道:“有缺!”
“在!”
老夫人厉声喝道:“快将此人走过的地皮,全部清扫一遍,他用过的家拾,全部给我扔出去。此人住过的房间,要用熏香好好熏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