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有提点的意味,弓月点了点头,剥了一瓣柑桔吃了:“见招拆招吧。”
栾之笑了一声,懒懒的微微仰了仰首,吹着夜风,看样子欣赏起这花灯河的景致了。
弓月方才答话答的轻松,心里却是有些发虚的。
在朋友面前,一万年过去了,她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本事,总也不希望自己还是他们眼里那副不济需要他人守护的样子。以她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等池雨出现的时候自己能不给朋友们添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真要凭一己之力与池雨争上一争,她心里着实发虚。
此时良辰美景别致,她却是半分赏景的心情都没有,状似在赏,也只是充充门面罢了。游船直行。晕晕晃晃的。江上的水灯一悠一荡忽明忽暗的,她眼里的绒雪也暗了许多,这情境倒像是快要进入春秋大梦里。明明一番惬意,她心中有事,没得心情去赏,耳力极佳的她。机灵的听到前方一座正在驶来的画舫里有人在叙话。
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看来这些日子的祭祀还是起了效果的,连着几日果然就没再见过那绒雪了。也不知道女帝对于慎微之果丢失一事心中作何想。”她顿了一顿,又道:“原本还以为又要好一番折腾,看来是女帝已经习惯了每次慎微之果总会有人分一杯羹之事了,女帝没有动作。是不是说明这颗丢了的慎微之果,实则是池雨大人摘去用了?”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较柔些,道:“莫要在背后议论这些事。兴许一切都只是暂时而已,我倒不这么乐观。若真是池雨大人摘去了,怎会置于出现这异象,而且,以池雨大人的身份,犯不着这般如此吧?关于慎微之果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说了,这江上看似平静,但说点什么也会听的清楚,别被人听到我们妄议此事,被人猜忌与你我二人有关可就麻烦了。”
先前的女子立即应了声是,随着画舫渐渐靠近,声音听的也越发的清晰:“我只是对仓一柔羡慕的很,一个女子,一生一世还有什么所求,能得一心人白发不相离也就是心中最大的愿望了,只是也替她遗憾的很,若她当初不是一心要冲出梵妖七界,也不至于运气那么不好遇到梵妖七界星昼巨变,结果落得险些魂飞魄散的下场,若不是池雨大人逆天一般的守护,她只怕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上,然则纵然如此,她这般昏睡上千年,何时会醒也是个未知,放眼天下六界,像池雨大人这样的男子,真是屈指难数,古今往来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大抵是此事与慎微桃树无关,左右都是在谈论这些人尽皆知之事,在梵妖七界并不算是禁忌,那柔声的女子没有再斥责警告,也是一声长叹,不过她的话倒另有一番见地:“这也算是仓一柔情有归处,我们后来知道的关于他们二人的事,都是仓一柔已经成为神女之后的事,之前仓一柔到底是怎么待池雨的,并不是人人都知道,而知道的最多的,还是仓一柔昏睡不醒之后,池雨为仓一柔所做之事震惊了大家,才会这般感慨,但是万事都有根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至死不渝,如果仓一柔从未对池雨付出过什么,池雨纵然爱她再是深重,也未必会做得到这样深刻。”
“你的意思是……”
“早前人人都在欺负仓一柔的时候,仓一柔那个时候对池雨应该就已经有了好感的,只是池雨当时也是那些欺负她的人中的一个,仓一柔对所有人都是极力抵抗的,唯有对池雨,还手时她总会收力甚至挥出的拳头都会停下没有落处,后来池雨被她推入悬崖下,她受了那么多罪,池雨再回来的时候态度大转,听说那之后,经常在池雨的住处看到与以前不一样的情况。”
“有多不一样?”
“池雨家门前的路被修平了,还有他家的院墙被筑高了一层,以前大家不是总说他的院墙太低,别人走远一点就能看到他院子吗,还有门也被换了,以前他总说想换一个楠木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实践过……”
“这……这也可能是他自己做的啊。”
“他那时候天天忙着教育那些人不要再欺负仓一柔,天天为了这事在外面跟人打架拼命,几天都不回一次家的,哪有时间整他的院子。”
画舫与弓月所在的小舟擦肩而过,然后继续远行,弓月坐在船尾,始终静静的吃着柑桔,一字也没有说过。
那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这么说来,仓一柔当时失手把池雨推下悬崖,肯定心里不知道多煎熬痛苦了,将自己心爱的男子杀死,这真是……”
一声长叹过后,那柔声女子轻声道:“他们二人,其实若是没有这段感情也许更好,便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孽债与不幸,说不定现在他们二人已经飞升成仙,登入九重天位列仙班了。”
听到此处,弓月的心已是万般平静了。她还不知道,仓一柔为池雨做过这么些许事情。
纵然听来是些小事,但是能被人察觉的也就只是这些表面之事,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旁人是很难看到那人付出过什么的,外人若是能看到也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罢了,纵然是被付出在承受的一方,怕也是能感应到的也是少的可怜。真正当事人心中的波澜,是不会有人看到的,心里有着多么深的情感,才会对一个人付出这般多,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在欺负着自己的人,能够让自己不去厌恶不去抵触,哪怕受他的欺负,也要默默的为他做些什么?
这样的情感有些让弓月不能接受了。
她此时很认同那柔声女子,仓一柔与池雨二人,真不一直为敌,从无感情发生。
栾之见她神情复杂,又递了一个柑桔给她:“在感慨仓一柔与池雨之事?外人所言,八成都是虚构,不必深思。”
弓月一怔,觉得云闲这话有理,可是却还是隐隐有些相信今晚让她更加的了解了这二人的关系,不过面上顺了他的意:“我知道。”
再次沉默。
半晌,水声轻荡之下,栾之开口:“一万年没有见过我,你怎么变得更不爱与我说话了?”
弓月噌的一下不自然的坐直,崩直了身子。
果然,自己一个松懈,竟然把气氛搞到这里来了。
云闲此时问的这么直接,而且是在沉默的气氛下突然问起的,自己想装作没听见转个话题都是不能。
她紧张,抬眼看向他,他就直勾勾的看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