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胡占强的办公室走出来,狠狠的摔上了门。外面的员工似乎也觉察出了他和胡占强之间的不寻常,纷纷都向这边探头张望。见他走了出来,才都连忙回过头来假装工作。苏铭穿过办公室的过道,大步走到了宋的工位前,大声的问道:“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软件著作权证书申请成胡占强的?”
宋见他双目通红,仿佛要吃人一般,又加之心里发虚,不敢看他的眼睛,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没有话。苏铭却仍只紧盯着他,问道:“你,为什么?”周围的员工看到他这幅动静早已经纷纷的张望过来,停下手中的工作,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苏铭全然不管,只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宋,好似非要他个明白了才肯甘心一般。
宋还低着头,人却好似已经乱了阵脚,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时,胡占强突然开了办公室的门向他大声叫道:“宋继辉,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宋一听胡占强的话,如蒙大赦,低低对苏铭了一声:“对不起。”便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苏铭还站在那里,周围的员工窃窃的议论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同情,又好像怜悯。苏铭却好似没了知觉一般,心中突然生起一种茫然无措般的感觉来。只见胡占强扫了一眼办公室,大声喝道:“都停着干什么,没事情做是吧?”然后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苏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栋三层的楼里走出来的,浑身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冷,走到室外,才发现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挣不开眼睛来,心底深处的寒意不断冒起来,几乎让他忍不住轻轻颤抖着。可是脸上却哗哗流着冷汗,擦都擦不完。
街道两边的车辆人来人往,一群一群的行人从他的身边经过,苏铭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浮起来,那些表情生动的脸,高高的大厦,喧嚣的都市,此起彼伏的汽笛声在自己的眼前摇摇晃晃,看不真切,连带着他的人也似乎摇晃起来,几乎本能般的抓住了路边的一颗树,他才站稳了没有倒下去。可是胃里却是一阵翻腾,又觉得不出的气闷。苏铭紧紧抓着那树缓缓蹲了下干呕起来。胃里仿佛翻江倒海的痉挛一般,抽抽的疼,可是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不知道吐了多久,苏铭觉得好似用尽了他的人生到现在这一刻全部的力气一般,慢慢靠在了身旁的树上。
闭上眼睛,苏铭突然想起了常笑,他的常笑。想起来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想起来她等他的样子,想起来她听到他起自己的软件满目为他骄傲的样子,想起冬天的半夜披着衣裳为他倒了杯白开水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曾经对她过,要让她在这个城市里过上富足的日子,想起昨天还对她过要重新租个房子,有独立的卫生间,这样她就再也不用为半夜起来上厕所而发愁了,再也不用周末跑到学校和那么多的学生挤在澡堂子里等一个水龙头洗澡了。昨天,他还和她一起畅想过这美好的生活。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幻影。
此时,苏铭的心中退却了愤慨,涌上一阵无尽的绝望,心中悲愤的好似万蚁噬骨一般,背心上涔涔的冷汗还是流个不停,一种冷却到心底的无望一下一下的敲在他的心上。常笑的身影与无边的绝望在苏铭的心里交错着,令他整个人一寸一寸的紧绷起来,再也不能思考任何问题。
前面竖在路旁的公共电话,橙色的圆弧里是方方正正的电话,鲜亮的桔子色透着一股股的暖意。苏铭扶住那树站了起来,向那电话亭走了过去。电话那头是常笑轻柔的声音,不知为什么,苏铭突然觉得莫名的心酸,眼泪直直的冲了上来,让他几乎握不住冰冷的电话。
“笑笑。”他极力的刻制着,才把声音里的哽咽压了下去。
常笑没料到苏铭这个时候会打电话过来,微怔了一下,才轻笑了出来,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事?”在低低的声息里苏铭似乎看到了她轻浅的笑意,心中的悲伤顿时到了极处,恨不得嚎啕大哭。可是他却只是强忍着,又唤了一声:“笑笑。”
“你是不是想我了?下班了我就回去了呀,我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麦肯炸鸡好不好?”她哄着他,仿佛在哄一个孩子。
苏铭再也忍不住,匆匆了声好,便挂了电话,噙在眼底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