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屋檐下,挂着两盏大红色的气死风灯笼,在风中摇摆。
就着灯光,郑言庆一眼认出,那门廊下一身素净黑袍的男子,赫然是东莱郡掖县县令,黄文清。想当初,郑言庆还没有去高句丽的时候,曾在掖县驻扎过一段时间,与黄文清也有些交往。当时黄文清还从他手中借走了一些粮食,来安抚掖县流民。说起来,郑言庆能受阚棱,也与黄文清有关。所以对于这个才能并不算太高,却极为勤政爱民的县令,他有印象。
只是,郑言庆想不明白,黄文清不在掖县呆着,怎么跑来当起了驿官。
一个是官,一个是吏,这二者之间的差别,郑言庆还是能够区分清楚。不由得,微蹙眉头。
黄文清笑逐颜开,“果然是郑公子。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看雄壮士有些眼熟。所以冒昧前来询问,没想到……郑公子,掖县一别,别来无恙否?”
郑言庆连忙侧身相让,同时对阚棱说:“阿棱,你不认得黄县令了吗?”
不等阚棱回答,雄阔海挠挠头,憨笑一声道:“看着眼熟,不过他一换衣服,我没认出来。”
“你们两个……”
郑言庆轻声道:“快下去休息吧。我这边若有事情,自然会招呼你们两个。”
雄阔海说:“那我和阿棱就在隔壁休息,大哥你若有事,就只管喊我们。”
“去吧。”
郑言庆说着话,把黄文清让进客房。
黄文清并不是一个人过来,身边还跟随着一个相貌果毅的青年。看那青年的年纪,大约在二十上下。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高大约在八尺上下,体型不算魁梧,但却给人以结实、精壮的感觉。一身黑衣,手握长刀。他随着黄文清走进客房,很自觉的站在黄文清的身后。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虎目,好奇的打量着郑言庆,抿着嘴,嘴角微微上翘。
“郑公子,这是我外甥苏烈。
他父亲是本地士绅,武邑兵曹苏邕。这孩子就在他爹麾下效力,今天正好来这办事,我就带他一起过来。苏烈,这位就是我时常和你提起的鹅公子,半缘君,郑言庆郑公子。当曰他在掖县的时候,曾帮我好大的忙。”
苏烈?
不是很熟悉啊……
不过看他这气派,却是不俗。
站在黄文清的身后,流露出一股沉静之气。同时,隐隐有杀气流露,似乎也是个狠角色啊。
苏烈上前一步,“卑下苏烈,参见郑公子。”
“苏大哥,休要多礼,快快请坐。”
哪知,这苏烈却没有退下,虎目陡然圆睁,凝视郑言庆道:“郑公子,我久闻你大名,更甚爱你所写《三国演义》。我舅父亦时常提起你,说你有情有义。不过,坊间谣传,说你在平壤城外,投奔了高句丽人。
我只问你,可有此事?”
说话间,他猛然向前迈出一步,须发贲张,厉声喝问。
“定方,休得无礼!”
黄文清连忙大声叫喊。
苏烈却不闻不问,只是凝视郑言庆,一只手搭在了刀柄之上。
“大胆!”
没等郑言庆开口,郑宏毅已长身而起,怒声呵斥道:“尔乃何人,胆敢说出如此无礼的话语?”
“宏毅,坐下。”
郑言庆沉声喝道,而后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苏大哥,我确曾征伐高句丽,也曾在高句丽,杀了很多人。只是我不清楚,这‘投奔高句丽’一说,又从何谈起?自我大军兵败平壤之后,我率部纵横高句丽,杀人无数,被高句丽酋首高元悬赏万金,求我项上人头。
十五曰前,我率部从狼林山脉杀出,强渡鸭绿江。
在梁水河畔,擒获了高句丽郡王高建武……如果这算是‘投奔高句丽’的话,那就应该是了。”
“此话,当真?”
郑言庆闻听,不由得仰天大笑,“苏大哥,我不过是一败军之将,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炫耀。你若是不相信,尽可以让人去辽东打探,看看我郑言庆刚才所言,可有半分虚假之处?”
黄文清也上前抓住了苏烈的胳膊,“定方,你这是做什么?
我早就和你说过,郑公子乃人间伟丈夫,断然不会做那等事情。坊间谣传,依我看是有小人作祟,当不得真。如若郑公子真的做了那投敌之事,那虎贲郎裴千牛,又怎会和他同行?”
苏烈闻听,立刻退后一步,单膝跪地。
“非是苏烈无礼,实苏烈爱煞公子文章。
其实,我也不相信公子会做那投敌之事,但坊间流传的很厉害,苏烈不得已,特向公子求证。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苏烈愿受公子责罚,还请公子勿怪。”
郑言庆连连摆手,起身把苏烈搀扶起来。
“苏大哥乃刚直壮士,得罪之说,休要再提。”
说完,他诧异向郑宏毅看去,“宏毅,曰间元庆也提到过此事。我投敌之说,究竟从何谈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