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朱祐樘的意识越发模糊了,好似要沉入无间地狱一般,全身痛楚的难忍。
突然间有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温柔的像他想像过无数次的母亲的手。
他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在他才出生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已经被害死了,可是他却还是会想念这个女人的存在。
也不知道仍是梦里还是已经清醒过来,朱祐樘叹了口气后就觉得眼前有些光亮,然后便传来明月的声音。
“殿下……”
睁开眼睛,果然是她,朱祐樘还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她怎么会像母亲?
不过,明月来了,似乎……他不会死在这里了。
到这里,不禁心情大好,或许真有些死里逃生的舒畅与感慨。
“您终于醒过来了!”明月有些百感交集的样子,“你饿吗?我去给您拿吃的去。”
朱祐樘摇摇头,反是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听海夫人说,汪直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海大人那边……虽然这两天也是连夜在赶工,城里的百姓也有好些自发去帮忙的,但碎石头实在是太多,又得运出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去,实在是有些吃力的……”
“你接着说。”
“但是海夫人又说了,海大人派了人一边运石头,一边在挖渠,想是很快就能完成的……”
明月说到这个份上,朱祐樘心里又重了。想是很快能完成,但拖了这么些天,朱祐樘只怕城中的百姓坚持不住,还有那些连日连夜在赶工的人们……
“水呢?还够分吗?”
问到这点,明月一下子扭捏起来,朱祐樘心里却不由一怔。
“说。”
明月看了看朱祐樘,慢慢地才开了口:“井中渗进来的水原本就少,原还能一天分上两个时辰,现在一天不到半时辰,便已经……已经分完了……”
“这么快就分完了?”朱祐樘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那多少人没有领到水?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
“井干了……”
“那城中的百姓呢?有没有因缺水倒下的?”
“这个……”明月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已经有不少了,我让海夫人煮了些解暑的药,可是现在药好找,水难求啊。”
话还没说话,便看朱祐樘就穿了鞋,披了外套开门出去了,明月也很快追了上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海夫人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手里还紧紧握着木瓢,似乎在想些什么。
果然是没水了么……
朱祐樘走近她,刚想叫出声来,就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猛地一颤。
“海夫人……”
听见朱祐樘在叫她,海夫人慌忙擦了擦脸,然后微笑着转过来看朱祐樘:“朱公子可好些了?怎么也不在屋里多歇息歇息呢?”
“海夫人,城中的百姓……”朱祐樘跑了这么路,早就虚了,便同她一块坐到门槛上,“没事吧?”
明月看见她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保持着微笑,眼泪却快要掉下来了。
“晕了好些,已经派人送去大夫那里了。”她看了明月一眼,又远远地望向门外,如今外面已经没有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海夫人多保重,这些天来为了这事忙碌不止,莫再累着了。”
“这是哪里的话……”她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朱祐樘,“我家老爷是庆安的父母官,奴身自是要同老爷一起为百姓做事的,只是对不住了朱公子和汪直大人,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来,为了庆安的事不眠不休的,还害得朱公子病倒……这是明月们庆安百姓欠你们的……”
“夫人怎么如此说,海大人是父母官,可我们也是朝廷的官吏啊,这是职责所在,更可况……是天下百姓养着咱们,我们定当是要犬马相报的。”朱祐樘说的话,声声有力,听在明月的耳里,突然间一种愧疚之心油然而生,如果不是因为她暗中给朱祐樘下毒,他何致身体如此不济。
想到这里,明月的眼睛动了动,感到心里有什么在碎裂,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朱祐樘流眼泪,又不敢让他看见,慌忙别过头去看向外头。
“汪直大人和海大人那边怎么样了?”朱祐樘却没有留意这些,继续关切着。
“汪直大人那边已经快要完成了,地里的水沟在今天早上就已经全部开好了,只是我家老爷那边……怕是赶不上进度了,白白拖累了这么些工程。”
“明月,咱们先去汪直大人那边看看情况。”朱祐樘听了这话,便有些坐不住了。
海夫人没想到明月一说完果真打算是去看看的,不由一惊,同明月一起站了起来:“可是朱公子现在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