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鹰爪魔王此时激动异常,但是老和尚仍不屑搭理,只是慢吞吞的简单反问道:
“世上还有哪个公孙秀英与你结为夫妻?”
“老夫不信……她……她……她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
“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与别人毫无关系;交代不交代清楚是老衲的事,是大和尚自己的责任。老衲现在只能告诉你:她不光活着,而且活的比你我都要轻松自在!”
“出家人一心向善,不记旧恶……恭请大师告诉老夫,她现在哪里?”
尽管鹰爪魔王由此改变了口气,他在双臂失去功能之后,为了表示敬意唯有躬身低头示意,言语中充满着乞求意味。但是一味痴迷在吐诉心中不平与辛酸的老和尚,似乎并没有觉察出这些变化。他无意搭理向霸天的求问,只管慢条斯理的向在场众人解释道:
“提起这个人,论师门关系老衲应该称她一声师妹才是。早在三十五前,只为老衲出手打伤了她的丈夫,又累及她母子连遭仇家追杀,一气之下她竟然撒泼耍赖,反诬陷老衲是天下最大的罪人,并对她全家生死负有不可推卸的罪责。
“这真是祸从天降!不管老衲如何解说,这位师妹就是不肯相信,最后竟然突发奇想,把她怀中几个月的孩子抛在老衲手中,一走了之,从此失去了踪影。后经老衲多方派人出去打听,方才打听到她的下落。
“原来她自从离开老衲之后,自己则削发为尼,自号:莫邪。从此遁入清静世界。至于她的孩子以后由谁抚养,她竟然一口把抚养之责全部推给老衲,从此把养育护理孩子的枷锁,牢牢套在老衲颈上三十五年之久。如今说来令人欲哭无泪,怨责何人?
“老衲此时细细想来,此师妹当算世上第一大智大慧之人,为替丈夫报一掌之仇,变换口实,以爱子养育为包袱,套牢老衲为此赎罪达三十五年之久。三十五年中的辛酸,有谁能够知晓!今日能得此解脱,也算老衲功德圆满。
“这孩子名子叫欧阳天秀,虽是随了老衲俗家之姓,仔细说来你可知这‘天、秀’二字,本是你夫妻名中两字合成!老衲尽管自称其父,殊不知只不过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掩盖事实真相而已。老衲乃世间纯粹大和尚一个,虽不住寺庙,但是与这孩子却不沾半点血缘关系!
“话已至此,向施主再想杀这一院人丁,自有那莫邪老尼找你讨债,其中已经没有老衲半点关系。据老衲所知,吾师妹报复人手段世上第一,绝非一般人所能比。只要看老衲这三十五年所受惩罚,大家已经略知一二,基本上已知道吾师妹报复人的手段非同寻常。
“老衲现在该说的话已经全都说了,你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老衲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里既有天下英雄作证,现在你愿意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事后休怪老衲于其之中有所欺瞒就是了。”
向霸天闻此,犹如头上遭人猛击一棒一般,浑身颤抖不止,一时之间双目环睁,张口无言,眼盯着一旁的儿子及他怀中的孩子,又亲又怜,自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继而身躯一晃突然委顿在地,双目盈泪,是悔,是恨,是恩,是仇?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也搞不清楚。
老和尚一席话吐出后,如释重负,长叹一声之后,又自言自语道:
“死者得到超脱,生者身负艰辛。人生一世本就无常。于此生生死死、恩恩怨怨之中,不知度过多少轮回?吾佛言称今世全是前世所报,非世人臆想可以左右分毫。此地已现凶兆,当属不祥之地,已非出家人修行之处。
“老衲早有周游天下的夙愿,并与天竺圣僧有约,听他讲解佛家真言。借此时机正好赶去相会,岂不更好!除此之外,老衲在此善缘已了,该做的已经全部都做了,正好趁此云游天下,另择净土,重修佛法去了。”
说罢,戒戮和尚口中高声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其声高亢震耳,犹如巨人在半空发声等同,余音嗡嗡不绝耳畔,经久不散,令人又敬又叹。随后他置跪地泣不成声的养子于不顾,大袖一甩人已飘出两丈有余。
“师傅、师傅,你的念珠找到了。”白云山庄管家似乎早有准备,身背一个布包,手中拿着一串念珠从院门口追了出来,并道:“原来它就在你的禅座之旁。”
围攻向霸天的人士来自全国各地,人员庞杂,有人突然识出卧龙山庄管家的真面目来,此时不由得脱口惊叫道:
“这卧龙山庄的管家,竟然是威震长江南北的绿林总瓢把子孟镇山!大家只知道他在四十年前辞掉了天山派掌门人位置之后,置身于绿林之中称王称霸,三十年前突然失踪,原来是藏身到这里修炼。”
在他身后同时还跟着一个挑着行李的护院教头,以及随后飞奔赶来的还有一个持杆的瞎子,四人一行,如同搬家,又似住宿客人告别客栈,置山庄门前众人于不顾,只管匆匆离开山庄。对四人之中挑担教头,旁观人群中同样有相识者叫道:
“这不是京城原宏远镖局大镖头陈大彪吗,此人失踪多年一直是武林中的一个谜,现在怎么竟在这里突然扮作脚夫模样?”
不管现场众人如何猜测,这行人只管我行我素,犹如一切都没听到一般。看着前面戒戮和尚的身影,山庄管家在后不由得由衷叹道:
“像师傅这般行云流水、脱尘出俗般身法,弟子再练三十年,恐怕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