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久久的等待,空气里全是勒死人的紧张,偶尔响起的灯花爆声,更是摧残着十一与百里牧云的神经。从白日当头等到残霞似血,再等到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沉,人声却渐渐鼎沸起来,喧闹不已。
这喧闹声让人心中越发烦燥,百里牧云的眉头像是拧在一起,十一见了连说:“皇兄,我去看看。”说罢便逃离似地跑出这间屋子,这里面,实在太过熬人。
“去。”百里牧云知她也难受,便由了她去。
就这么一直看着大夫在那边忙着施针,取针,他不愿意多想,好多事想不得,越想越难过。这种害怕担忧的情绪让他宁愿承受着沉默深深的压抑,小心翼翼地不敢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强迫着自己心静如水,只是那水下面的惊涛骇lang却快要喷涌而出。
眼见着大夫取出墨兮头顶上最后一根针,百里牧云本是轻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猛然抓紧,喉头窒住,直直看着那老态龙钟,颤颤巍巍走出来,满头大汗的大夫。
“黄公子。”大夫听十一一直叫他“皇兄”只以为百里牧云姓黄,微微躬了身子一拜。
“说。”百里牧云喉头逼出来一个字。
“老夫已将那位姑娘的血脉理顺,使血脉通顺,只是那姑娘在冰雪中冻了许久,又有烧伤,只怕会落下寒疾,以后再受不得凉,且身上的灼伤需费些时日调养。但这些都并非最紧要的……”大夫说到一半,有些小心地看了百里牧云一眼,未将后面的话全说出。
“那是什?”百里牧云微一怔,莫非她还有其它的隐疾,难道是她时常发作的那不知名的疼痛?
“那姑娘忧思过多,积郁成积,心脉不畅,长此以往,只怕落下心病,心病无药医啊。”大夫说道。
“心病……”百里牧云默念了两遍,墨兮的心病,会是什么?
打发了大夫下去,又叫人帮墨兮梳洗干净,再看到躺在床上衣着简单,未施粉黛,却清瘦如厮的她,罢了罢了,至少她还在这。
“又让你担心了。”墨兮已醒过来多时,梳洗过后,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没了那些血痂加身,干净清爽,被子里她许久不曾有的暖和。
伸出手来与百里牧云十指相扣,真好,还能活着见到他。
“你这雪茶,采得真是不容易。”百里牧云苦笑道。
“林将军并非故意,是我没有跟上,不能怨他。”墨兮亦知那样浅显的谎言瞒不过百里牧云,只是也不希望百里牧云就此追究林木樨。并非她大度或仁慈,只是,林木樨不管对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百里牧云,这片忠心朝中无几人能及,那自己又何必跟一个对百里牧云忠心的人仇视?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烧伤?”百里牧云实在耐不住疑惑,问到。
“不过是点火之时,我走得慢了些,被火燎到了。”墨兮说得轻描淡写,全不说那一场死里逃生有多么的惊险,“至于身上的血,因为路上饿了,不得不吃一些生肉,那血便流到我衣服上。”
百里牧云静静地看着她,谁会信呢?这样的一点即破的谎言谁会信呢?只是她不说,谁又拿她有办法呢?
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手背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擦伤,此时正包着纱布,细长的手指上,指甲已失去了光泽,有些喑哑,无处不透着她身体的虚弱,百里牧云说道:“以后,不要再随便离开我身边。”
“嗯。”墨兮点头笑道,滚烫的眼泪就瞬间溢出了眼睛,止也止不住,烫得她发疼。劫后余生,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