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梦舞着实没想到,她竟如此慷慨,说让就让。
“姣儿妹妹,这……这怎么成呢?”
她堆着笑,客气说着,见宫女气恼地直扯龚姣儿的袍袖,又怕她拒绝,忙握住她的手。
“姣儿,如此,姐姐就不客气了。事不宜迟,我明日就搬进来。”
“哎?你这……什么意思?”宫女忍不住发作溲。
龚姣儿侧首警告看了眼宫女。
若是冷梦舞和御无殇成婚她再离开,只会更难堪,要走,不如趁早走。
冷梦舞带着一群所谓来请安的狼人们,浩浩荡荡,夺了一座寝宫,凯旋而去恧。
宫女气得冲到门外,冲着他们的背影狠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二皇子瞎了眼才喜欢这种贱人。”
龚姣儿只当没听到宫女的话,她入了殿内,便开始收拾东西。
前后院的几位宫女,都跟进来阻拦,有的被气得直抹眼泪。
她们都是从龚家过来的,跟着公主已然三百年,从未见她受过什么过分的委屈,就算有,那也是被二皇子气得,就算有,还有皇后娘娘疼着,宠着,有御琴和御瑟两位公主来护着。
现在却好,公主被毒哑,不能说话,还要受这种窝囊气。
“公主,奴婢这就去禀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疼爱公主,绝不会容忍这些人无法无天的。”
龚姣儿忙拉住她的手腕,拿了纸笔写道,“父皇答应让她自己选一座寝宫,金口玉言,不能更改的,再说,是我自己答应给的,你们如此折腾,只害我们自个儿难堪。”
“公主……”
她又写道,“母后也在烦闷,要帮弥里和凌一两位护法调养身体,还要顾着宫务,不要去烦她。当初不辞而别,我本也有愧,既然离开了,也不该再回来,这寝宫迟早是要给别人的,不如趁早搬走。”
“可是,公主,你要搬去哪儿呀?龚家上下,乌烟瘴气,每个人都顾着流言,见了你,总催着你嫁。”
纸上漠然落下一句话,“去药铺里吧,那里清静。”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康悦蓉和御穹便进来宫苑。
外面通报,太皇与太后驾到,龚姣儿怕说话不便,忙带了纸笔出去迎着。
康悦蓉屏退所有的宫女,和御穹在殿内坐下来。
两人都瞧见内殿里,梳妆台上的镂花金箔包角的大紫檀木箱子——这是要收拾东西走人呢!
“姣儿,你这是也不道别一声,就打算离开?”
龚姣儿跪在地上,面对着放在地毯上的白纸和笔,不知该写什么才好。
御穹忍不住摇头叹息,“我们疼你三百年,都白疼了?你母后尤其宠爱你,若她看到那个箱子,会作何感想?你上次不辞而别,你母后连日胃口不佳,御膳房的厨子都被你父皇训了个遍。你一人走,连累了满宫的宫人遭殃,于心何忍?”
“姣儿有罪!”她思来想去,只落得这四个字。
康悦蓉道,“你先暂搬到灵兰阁去住吧。”
灵兰阁也是她的伤心处,是她最避讳的。
祖父祖母都是过来人,都该清楚,失恋的人,去不得老地方,听不得悲伤的曲调。
灵兰阁她更不能进,尤其不能听熟悉的木鱼声。
灯火幽幽,湖畔邂逅,那男子执意牵着她去听木鱼声……
后来抄写经书,他挨了鞭子,一早无赖地对她纠缠不休……
甚至在皑城的风雪里,她回忆起那些事,心里也是甘甜如蜜的。
可现在,整座皇宫,触目所及,回忆如刀,生生折磨她。
她必须离开。
“皇祖母,姣儿想去宫外住。”她难过地写下一行小楷。
“朕不答应。”御穹直接拒绝。
康悦蓉也道,“姣儿,没有必要躲出去的。”
苏锦璃培养这丫头三百年,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莫说外面的男子,就连康恒家那位康灏,也一直惦记着她呢。这若是离开了,恐怕转眼就被人抢走了。
阖宫上下,除了她和无殇,皆是知晓那水晶球内发生的一幕。
堂堂二皇子,闯到一个寻常的平民百姓家去抢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外面,人心不古,个个心狠手辣,就怕一切不似预料中那般,姣儿会发生不测,
“姣儿,我近来时常头痛,需要人照顾,那些宫女总爱说些闲话,我听着腻烦,你皇祖父也不喜欢,还是你来伺候着比较好。”
康悦蓉说着,看御穹。
御穹点头,“姣儿,你皇祖母心里,素来容不下任何人。朕、你恪皇叔,你父皇,她平日甚至不多看一眼,却唯独容得下你。她平日鲜少出门,刚听说冷梦舞夺了你的寝宫,便急着来见你,出门鞋子也没换。”
龚姣儿看向公主椅脚旁,果然,康悦蓉穿得是一双软底缎鞋。
康悦蓉自己也忍不住低头,似方才发现,自己竟这样走出来,双颊不禁绯红。
“你怎也不提醒我?”她嗔怒看御穹。
御穹摇头骇笑,口气里早已没有了从前的温柔,“我说话你何时认真听过?”
康悦蓉因他的口气,漠然颦眉,“这种事,我岂会不听?我向来只有在你说些不该说的话时,才不会听。”
“离开灵兰阁时,我分明提醒你,该换双鞋子,你听了吗?”
“你何时说的?”
“一出门就说了。”
“你没说!”
“是你没听。”
两人说这话,似有冰棱飞散四射,那眼神里都并非恩恩爱爱的小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