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蓝斯说了句“一定”,忍痛起身,头也不回地,绝然走出殿门。
锦璃怅然静坐良久,从床沿起身,在艳红的新房内细细打量着,指尖摸过殿内的每一处可触及的摆设,缱绻不舍。
明知他今日不会回来这里,她还是执拗地想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这新房,宫人们布置一天一夜,已然完全寻不到他曾经八位王妃居住的痕迹妗。
他和她,却呆了不足一刻,便匆匆离开……
他没有辜负她,却辜负了那些宫人们的一番辛苦。
她却也清楚地知道,这喜气洋溢的样子,相较于其他八位王妃嫁入时,也是大同小异的。
可她还是想将这一切,铭刻于心跬。
院子里一株橡树,树干硬化成石,枝桠铺天盖地,千年成精。
宏大的树冠犹如乌云,遮挡的院子里看不到天光,仿佛山雨欲来……
锦璃摸到袖中的弯刀,走出寝殿,爬到橡树的假山下,伸手砍下一根树枝,用弯刀把树枝削成匕首状。
初见御蓝斯那一天,他便是拿了一把橡树的匕首给她,说这东西可杀力量强大的吸血鬼。
为了孩子,为了他,千难万险,她都要熬过去。
青帛在隧道内等得焦急,迟迟不见她下来,便直接掀了大床爬上来……
“一会儿就来,你下去等着。”
青帛一番嗔怪的话冲到了嘴边,见她手上一把橡木匕首,微怔了一下,便转身下去。
锦璃把匕首和弯刀收进袖中,又把桌案上的水果、糕点用艳红的桌布包好,背在背上,她看过新房最后一眼,才入了床下的密道。
青帛担心她看不清路,忙扶住她的手肘。
注意到锦璃背上的包袱,她忙接过来,“殿下已经备好一切,在马车上什么都有,王妃实在不必拿这些累赘。”
“忙着婚礼,我怕不等走出密道,我就饿得支撑不住。”
青帛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夜明珠,帮她打亮路面。
“密道内有青苔,地上滑,走慢点。殿下会尽量拖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皇宫。”
“青帛,谢谢你!”
“王妃也说了,嫁给殿下,王妃算是我的母妃,一家人不必言谢。”
锦璃笑了笑,没再就此多言。
越往里走,回音越重,幽森阴冷,黑暗无尽。
宏阔的通道两侧设置了一条水渠,流水淙淙,石壁上有火把壁灯,并未点燃。
“青帛,青绣,青叶,青莲呢?”
“她们去前面探路了。这密道是皇宫初建时,老祖宗设置的,四通八达,交错复杂,就连陛下也有些摸不清头绪,所以我们得依照地图摸索着出去。”
后宫深处,一道厚重的雕花橡木门,被儿臂粗的锁链牢牢锁住。
一道真气袭来,沉重的锁链碎成了两段。
艳白如雪的俊影鬼魅般飘忽进去,一掌扣开了用银钉钉死的棺材,里面身着凤袍的女子面容枯槁,诈尸般坐起身来。
见他丢了一个水袋过来,她忙打开水袋塞口,上乘的处子之血,清甜浓烈。
她血眸獠牙,再难维系仪态,把满满的水袋喝了个底朝天,枯灰的肌肤顿时莹润生辉,发丝亦是生命力迸发,变得顺滑如缎,蓬松惊艳。
她爬出棺材,怒声呵斥,“轩辕颐,你来晚了整整三个时辰。”
“放心,一切都来得及。”
“煌儿怎么样?”
“他在大殿上,一切如常。”
“苏锦璃呢?”
“入了密道。”
“你去吧,我自有安排。”
“依先前所言,只除掉那个小孽种,她人是本王子的,若损一根汗毛,本王子绝不罢休。”轩辕颐警告说完,转身不见了踪影,只留一抹冷风回荡室内。
西门冰玉轻蔑冷哼,走向内室并排的另外两口黑棺,双掌齐发,轰然一声巨响,被封棺内的毕多思和方羽珠得以自由,忙恭谨跪在她面前。
“她们在密道内,除掉那四个宫女,至于苏锦璃……带入橡木屋,让她去和康悦蓉她们团聚吧!”
“是!”
大殿上,轩辕颐不着痕迹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隔着轩辕博,轩辕苍端着酒中,若有所思地冷暼他一眼。“颐弟,去忙什么了?怎去了这么久?”
“如厕而已。”
轩辕苍挑眉,“我也去如厕,你陪父皇多喝两杯。”
轩辕颐没有理会他。
那边正在与百官们谈笑风生的御蓝斯,目不斜视,不动声色。
寒冽从侧门进来,到他身侧低语两句。
他点了个头,与国师伏瀛交换了眼神,又看了眼东域王海澜。
海澜在席位上静坐片刻,便悄然出了大殿。
龙椅上,御穹拥着眉妃在怀,红光满面,龙颜大悦,有百官上前敬酒,他不时大笑。
御雪儿和御蔷两位公主则陪太后坐在凤椅上,祖孙三人瞧着热闹,亦是有说有笑。
“皇祖母,您能感觉到七嫂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吗?”御雪儿好奇地问。
太后品尝着自己杯中的血,享受地半眯凤眸,“雪儿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都说男孩像舅舅,七嫂的孩子一定像苏锦煜,我喜欢苏锦煜。”
御蔷伸手戳她额头,“……不知羞的小丫头,才几岁,就开始想男人了?!”
御雪儿顿时双眸灿然,幻若星辰,“十一姐,你不知道,苏锦煜和七嫂一样,容貌惊人,文武双全,骁勇善战。而且,他待人也和善,我问他许多问题,他都极有耐心的解答,不像我们血族的男子,冷冰冰的。也不像你们,我的问题一多了,你们都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