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府到方公馆的路上,十步一岗,站着笔直的士兵,方家没有把这门亲事当回事儿,司马家却不能让辚萧随随便便,惨惨淡淡的出嫁,他们要让世人看看,司马家的排场和气势。
司马苏召集了军队中所有团及以上的军官,为其鸣枪相送。
那一天,上海滩上空的枪声响了整整半个时辰,人人津津乐道。
那一天,阳光普照大地,微风和煦如春,就连鸟鸣都带着天籁一般的节奏。
那一天将军府的门口躺着一只鲜血粼粼的公鸡,那只公鸡在府门口躺了七天七夜,直到被乞丐捡走。
那一天上海滩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文世昌在市府大楼办公会里,气的七窍生烟,对着秘书破口大骂,办公室里能摔的东西尽数摔碎,还是无法排解他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机关算尽,反算了自己女儿的性命。自己的准女婿反身便娶了自己仇人的女儿,他倒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凌卫风和司马扶竟然都被放了出来,司马家的军饷也由方家提供,真不知道方荣里这个老贼是怎么想的,这桩赔本的买卖他为什么要做!
辚萧坐在车里,忧心忡忡的样子,两旁的风景倏忽而过,入了眼,却没能入的了心。
两旁的士兵目不斜视,护送着这辆简陋的婚车,显得尤为讽刺和可笑。
再见了,我的青春时光!
再见了,我的爱情!
再见了,凌卫风!
空旷的大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二哥早已经派人清场,以致这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显得更为冷清。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辆囚车,开车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囚车之内的人,眼神绝望,伤痕累累,唯有那张刚毅的脸,更为尖削。
凌卫风,是凌卫风,真的是凌卫风!方子澄没有食言,他果然被放出来了,那么辚萧,便也没有食言的理由了!
“凌卫风,凌卫风!”辚萧降头探出窗外,挥动着双手!嘶声力竭的喊。
“二少奶奶,您别这样,会很危险的!”福根提醒着。
辚萧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一味的挥手,叫喊。
凌卫风在囚车里,本来是低着头的,昏暗的牢房里呆的久了,刺眼的阳光让他很不适应。
他正在想到底是谁,用什么办法将他救了出来,而且还派英国使馆的司机亲自将他送回青帮总舵,突然听见了那久违了的声音。
猛然抬头,却看见她一身洁白的婚纱,车窗上贴着喜字,一时间,竟然有了种了无生趣的绝望。
她要嫁人了么?嫁给谁?为什么嫁个他?往事历历在目,她为什么会违背诺言?
辚萧的泪水在风中横飞,憔悴的面容极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她想让凌卫风看到她最美的一面,因为以后的漫漫长日,也许再也无法相见。他们今生的爱情,注定要在来世才能得到圆满。
她,是在哭么?她为什么哭?难道自己的无罪释放与她的出嫁有关?
两车交会而过,两人目光灼灼,情深款款,四目相对,一眼万年。彼此伸出一只手,探出大半个身体,指尖相碰,两人均是一颤,也许这便是最有一次牵手,短暂连一秒钟都不到。是不是她与他今生注定要这样一次次错过,注定相见只有相顾无言泪千行?
从此,她嫁为人妇,他做江湖帮主;
从此,他们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从此,彼此之间的爱情,就会被埋葬,这场婚礼,无异于一场盛世热闹的葬礼。
“萧儿,我爱你!”
“卫风,我也爱你!”
世界再没给他俩多留一点的时间,各奔东西,背道而驰。
故事的开端总是这样,轰轰烈烈,雪月风花;故事的结局不过如此,惨淡收场,两两相忘。
“凌卫风,再见!”
“萧儿,等我!”
“萧儿,如果生死相隔,我必追随而去;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远走高飞!”
看不见了,无论如何张望,也看不见了,凌卫风的车已经拐进了深深的巷子里。辚萧回过头,用带血的婚纱抹了一把眼泪,花掉的妆容让她的面目有些狰狞。
“二少奶奶,我知道您心里没有二少爷,可既来之则安之,其实,我们二少爷也是个好人,他就是一时被文小姐的死冲昏了头脑,过些日子,等他慢慢理顺情绪,会对二少奶奶好的。”
“我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