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静不可闻,连叶儿身躯也忍不住发起抖来。
沐芝兰冷冷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希望这个院子,大家一团和气,上下都有体面。可凡是都得能站住个理儿去。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事儿搁在外人眼里,你和太太房里的红莲换个位置。假如她没经过太太允许,次次都替太太拿主意,来教育你们。你们会怎么想?”
四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也不知道是在思过,还是在担忧。
一个宅子住着,哪个院子出了什么事情,很快就有人知道了。
沐芝兰在屋里训丫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当家主母沐思绮的耳朵里。
说给她听的正是红莲。
另外一个丫鬟绿云则去现场勘探去了。
沐思绮笑望着红莲,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自作主张被那个丫头抓住了把柄的?且说来,我也给你们断断官司。”
“太太,奴婢哪里敢?”红莲偷觑了沐思绮一眼,见她笑盈盈的,并未打算放过她。她才有选择性地说了几件不轻不重,类似小丫鬟不听话,她教训几句的事情。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我一直惶恐不安,确实怕名不正言不顺,给太太抹黑。”
沐思绮半垂着眸子,笑了笑道:“兰儿说得对,不过也不全对。有些事情呢,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和绿云跟了我这些年,我哪里不知道你们的品行。都是好的,就是有时候啊,心太细了,反而不好。”
红莲忙笑道:“太太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
沐思绮端了茶盅,目光游移,并不怕红莲知道她在想事情。
红莲看了她好几眼,才轻声问道:“要不要怕个人过去给表姑娘撑撑场子?自三年前出了那事儿,表姑娘就不大爱说话了。本以为是被身边伺候的人寒了心,不愿意搭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今个瞧着,表姑娘是个慈悲人,跟太太一样,都福泽厚的。”
沐思绮面色淡淡,笑了笑道:“还撑什么场子啊?这会儿估计都散了。且看着吧。我们家兰儿啊,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绝对是漂亮的。”
又说了几句沐芝兰小时候的趣事儿,绿云俏脸红红地进来回话。
沐思绮正跟红莲说:“……那时候,她才三岁,陆状元到我们家的第一年。兰儿就问他,君自何处来,欲往何处去……才那么小一个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多聪明啊。后来也不知道怎的,这丫头越长越拙了……”
“太太,奴婢回来了。”绿云笑吟吟地进来,快速地扫了两人一眼,而后向沐思绮讨茶吃。她道:“太太,先上口茶吃吧。我可是又一大箩筐话要说呢。”
“得瑟的你。红莲伺候她,给她搬个锦杌,免得她坐地撒泼去了。”沐思绮见两人坐定了,忙道,“快说,快说,兰儿都说了什么?”
绿云笑道:“太太容秉啊。”
沐思绮骂了她一声:“你个小蹄子,赶紧说,别卖关子。”
绿云简明扼要地说了前序,而后才开始把沐芝兰说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学了出来。
若是沐芝兰在,一定会佩服绿云的强大,甚至连她的表情都学去了七八分呢。
“说到这儿,表姑娘就不说话了,哎呦,把奴婢的心吊得哦,七上八下的。”绿云说得屋子里人都紧张起来。
红莲忙问道:“快说,表姑娘后来又说什么?”
绿云见沐思绮面露不愉,忙道:“就在我正着急,快跺脚的时候,表小姐终于又说话了。她道,‘说轻点你这是好心替我担着事儿,约束屋里的人,说重点你这是奴大欺主。我是傻了,还是是非不分了,需要你这么替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得顾着。’”
“就是,就是。”红莲忙附和沐芝兰的话,“表姑娘自是聪慧绝伦的,怎么会傻呢?后面呢?”
“后面啊?”绿云一脸茫然道,“后面,我后面没呢啊。”
“你个死蹄子。”红莲见她说半截子话,气鼓鼓地骂了起来,“快说。”
绿云一脸严肃地道:“后来表姑娘就不说话了。”
停了半晌,她才道:“就停了这么长的时间。表姑娘才又开始说了起来。讲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诸侯姓郑,因为是家中长子,人称郑伯。因为他生产的时候脚踩莲花,让他母亲受了苦,他母亲很不喜欢他,就给他起名叫寤生,就是逆生的意思。后来他母亲又生了一个儿子,是家中幼子,被称为季叔……”
待绿云说完,沐思绮点了点头道:“典故用得尚可,故事讲得勉强。不过已经不错了,才十二岁呢,引经据典的,不容易。几个丫鬟怎么处置的啊?说了一通废话,这个最重要得却给忘记说了,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