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猜,”陆湛澄十分清醒,“猜朝云安拿走你的相册,究竟想做什么。”
朝阳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一半,“那你猜到了吗?”
“猜到了一种可能性。”陆湛澄答道:“尚不确定。”
朝阳猛然坐起身,本来只醒了百分五十的大脑瞬间开机运行,她迅速往外爬,将一床被子搅得乱七八糟。
陆湛澄不解道:“你去哪?”
朝阳翻到床下,在地毯上找到昨晚不慎踢落的手机,打电话。
陆湛澄单手侧卧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她,“清晨六点,你要打给谁?”
“我二姑,朝云星。”朝阳回答,“这个时间,她应该在晨跑。”
清晨六点,朝云星果然刚刚结束公园长湖栈道晨跑,正盯着旁边草丛里的流浪猫散步休息,接到朝阳来电,她一半意外一半预料之内,“猜到你要给我打电话,没猜到是这个时间。”
“猜来猜去太辛苦,还是直接问来的简单有效。”朝阳干脆利落道:“我爸爸在哪?是不是已经到了我身边?”
朝云星说道:“不是让你等着,他会来见你吗?”
“等不及了。”朝阳直接道:“我要去见他。”
朝云星没回答。
朝阳着急,蹦了一句,“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一个个急死我了!”
“急什么?”朝云星嗓门震飞公园芦苇丛中几只水鸟,扑棱棱全冲向蓝天,“我这不是让人查他酒店吗?”
“哦。”朝阳立时乖乖坐到床沿,双腿并拢,娴静好雅,知书达理。
陆湛澄闷头笑了两声,被枕头击中,闭嘴装睡。
两分钟后,朝云星报了酒店房间号,说道:“我和他聊过,他也愿意见你。这么多年过去,再年轻的灵魂都会老的,这次见了你,下次再见到你妈妈,这笔新仇旧恨,或许真的就能划上句号了。”
“谢谢姑姑。”朝阳道谢。
挂断电话后,朝阳冲进卫生间洗漱,再回来时,陆湛澄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床边打领带了。
“这么快?”朝阳目瞪口呆。
陆湛澄从床上拎起两条裙子,一条成熟大方,一条青春活泼,他问:“哪一条?”
如果换了平时,朝阳一定选成熟大方,因为她受够被曲休当成小孩羞辱的日子,但是今天,她毫不犹豫抽走青春活泼的裙子。
陆湛澄微笑,“正合我意。”
两人驱车前往朝云星给出的酒店时,已是早上八点,酒店大堂里没有多少人,大堂经理见到朝阳迎面上前,微笑道:“朝小姐,令尊已经等候多时,由我亲自带您上去。”
朝阳微感惊讶,想想朝云星既然说服了朝云安千里迢迢来见她,便不会将自己的决心瞒着他,说到底,一个侄女,一个弟弟,她并不偏帮。
朝阳深吸一口气,跟随经理往里走。
陆湛澄正要迈步,却被经理回身拦了下来,“陆先生,朝先生说了,只见朝小姐一人,望见谅。”
陆湛澄看向朝阳,眼神询问:你一个人行吗?
朝阳想了想,点头。
“我就在这里等你。”陆湛澄双手插兜,稳稳妥妥站在原地,“朝阳,一切都会结束的。”
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是开始。
朝阳昂首挺胸,走进电梯。
这些年,朝阳并不是一次都没见过朝云安,同住一栋大宅,只要她有心,躲着、藏着、避着,她总能远远看见朝云安,或站或坐,常常都是一人独处,安安静静,不言不语。
没有一人敢打扰朝云安,如果被瞧见偷窥的朝阳,更是惊骇地分分钟带走她,言之凿凿让她下次不可再犯。
朝家大宅里的老仆人们总说朝先生傻了,否则怎么会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觉得寂寞人生过于孤苦。也有人说朝先生是更聪明了,孑然了了,超然物外,否则朝家如何如日中天,雄霸一方?逆境出人才嘛。
朝阳设想过许多种她和朝云安真正相见的模样,却从未有过眼前这样,一推开门,朝云安正坐在沙发上翻阅她小时候的照片,见到她来,淡淡招手,只轻声说一句,“阳阳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