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另一个头领,也就是楼兰的丈夫哈伊握紧了拳头,愤怒道:“因为这几天我们都在忙着造龙船,所以没去地里看着,事实上,我们的地都刚刚锄过草,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破坏,半个月之内都不需要有人照看,但是现在……我们用最后剩下的钱买的种子,却毁了几十亩地,我们手里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今年秋天还得不到足够的补充,我们会有人活活饿死的,那些汉人,他们视我们为寇仇,根本不会对我们施加援手。”
阮云丝心想这倒是没错,你们看的很清楚。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真诚看着哈伊的双眼,正色道:“现在讨论这些也没有用,我认为你们的当务之急,是缓和和我的乡亲们的关系,你们背井离乡,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此处定居,难道还要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又要举族迁徙吗?”
哈伊和黄莺的丈夫图龙面色一变,阮云丝说中了他们心中最大的恐惧,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个地方,有山有水,还有大片的荒地可以开垦安居,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想搬走,但若是真的被这样歧视欺负下去,他们除了搬走又能怎么样呢?而最糟糕的是:短时间内,他们甚至再找不到另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那,依照姑娘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忍下去吗?”图龙和哈伊握紧了拳头。却听阮云丝正色道:“是,暂时忍耐下去,你们固然可以将事情闹大,但是要想一想那个后果你们是否可以承担……”
她不等说完,一个小头领便愤愤叫道:“凭什么?现在是我们受了欺负,凭什么还要我们来忍耐?你根本就是帮着他们说话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阮云丝面前,却旋即被图龙和哈伊制止住。
“凭什么?就凭你们是外来的,而且没有家可以回。”
阮云丝又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图龙和哈伊道:“如果你们找到的是一个世外桃源,自给自足自得其乐,没有人会和你们作对。但你们现在来到这里,这是我的乡亲们祖祖辈辈生活了上千年的土地,他们是大吴国的子民,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的家园忽然住进了上千的外族人,就算有山有水有荒地,有很多丰富的资源,但你们就愿意去和那么多外人一起分享吗?”
图龙和哈伊认真思考了下,然后慢慢低下头。阮云丝知道他们有些想通了,不由松了口气,郑重道:“没错,你们也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其实你们好客爽朗,我们汉人也是淳朴平和,但是人都有排外性,你们忽然这么多人迁来这里,乡亲们心中会有些不舒服也属正常。但是这种不舒服慢慢过去,和你们相处融合之后,他们会慢慢接受你们的,我说过,我们两族并非是世仇之族,所以你们来到此处这么多日子,除了这一次的事情,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激烈冲突,其实这就是乡亲们包容你们的表现了,只要再努一把力就好。”
图龙和哈伊彼此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哈伊才沉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吧,就听阮姑娘的,这一次我们忍了,但是……姑娘,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乡亲们,我们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不要总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如果真的让我们没办法再忍下去,傣依族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介意流尽最后一滴血。”
阮云丝点点头,叹气道:“我也不希望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你说流尽最后一滴血,没错,如果你们真的和我们打起来,说实话,你们不占任何优势,这里是大吴国的地方,不必别人了,就是那些官员兵丁,能坐视自己的同胞被你们伤害吗?到那时,你们这一千多人在官兵面前,会有一战之力吗?有的时候,气节尊严固然要用生命来捍卫,但是,如果能不流血就解决事情,为什么要白白地牺牲呢?”
哈伊和图龙再次变了面色,他们只想着如果忍不下去,就豁出去和这些村民们大干一场,却从未想到,这些吴国百姓的身后,是人家的国家;而自己等人,只是亡国之人,就是死了也是白死,国破家亡的悲哀,在此刻又在他们身上狠狠地划下了一笔。
阮云丝见他们双眼泛红几欲落泪,便明白他们是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了。于是她点点头道:“你们之前说的,也的确很艰难,这样吧,我来帮着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帮忙,昨天和黄莺楼兰说了几句话,你们傣依族的女人据说个个都心灵手巧,我恰好最近也要招收人手帮我织锦,如果她们可以来我这里做工,我会给她们发工钱,但目前我不可能招收很多人,可是只要慢慢来,我的作坊开起来了,踏出了第一步,慢慢的就会有钱赚,甚至还可能开一个工厂,需要的人手就会更多,到那时,就可以有更多的人去我的工厂里做工,你们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