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便是六七天过去了,芸娘竟再没回来过。阮云丝不由得十分担心,暗道这是怎么说的?就算老人家去了,要发丧,间或可也该回来一趟两趟啊,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只是虽然担心,却是根本不识路径,也没办法过去,和村里人打听,众人也多不知情。因也只好耐心等下去,暗道若是半个月芸娘还不回来,那就是拼命打听也要找点儿线索过去看看。
因这几日天气实在炎热,加上手里有了些银子,因此阮云丝只出了一趟门,买回来两百多斤生丝,于是这手里的钱就去了一半,只剩下五两银子。这些日子不过是帮着芸娘喂喂鸡鸭,偶尔给园子里的菜除除草,闲下来织几匹布,倒也悠闲。
这一日正在芸娘家里给她喂鸡,忽然就见街门开了,芸娘身后跟着两个人急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她,这女人竟吓得叫了一声,及至发现是阮云丝,方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儿来的?也不出个声。”
阮云丝将木桶中的鸡食全倒进鸡食槽中,这才站起身道:“好没道理的话,我在这里帮你喂鸡,你自己从外面进来,倒要我先出声?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连点儿血色都没了?可是遇上了什么事?你好几天不回来,我正担心着呢。”说完看着跟在芸娘身后显得有些忸怩的人,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正想问问芸娘这两个孩子是谁,就听芸娘“嗨”了一声,满面忧虑道:“别提了,这几天遇见的事儿,说出来吓死你。都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她说着便没好气的看了那少年和少女一眼,叹气道:“这就是我二婶家那两个孩子,我只知道先前为了治他们老子娘的病,四处给人借钱。谁知道他们竟跑去城里的地下钱庄去借了五两银子,如今我二婶子去了,正停灵呢,那群黑了心的王八蛋就找上门来,两个月功夫,利滚利,那五银子竟滚成了二十两。二婶子这丧事一办,家里也就穷得精光,别说二十两,就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啊。实在没办法,我就做主,将二婶子匆匆下了葬,把他们手里那间茅草房给卖了,把她们领到我这里来,我这儿还有两亩薄田,若是卖了,也能得个三四两银子,先凑给那些人再说吧。”
高利贷的可怕古今皆然,只是这一次的高利贷也高的太离谱儿了。只是阮云丝一时间也没心思去想这里边的猫腻,当下抓着芸娘的手,悚然而惊道:“这怎么成?你也就指望着那两亩地过活呢,若是卖了,以后可怎么办?”
芸娘苦笑道:“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妹两个遭了不测,何况我那田地也是我家死鬼留下来的,如今为他二叔的孩子卖了也应该……”
不等说完,便听那少年哭着说道:“嫂嫂,这些年因为娘的病,已经拖累你许多了,如今万万不能让你连那几亩地也卖掉。你放心,十两银子,我和妹妹卖身为奴,使劲儿赚钱还他们……”
不等说完,就听芸娘厉声道:“住口,有大人在,还用不着你们小孩子说这样话。若不是南哥儿你胆子大,敢去借地下钱庄的钱,如今至于闹到这地步吗?还敢自作主张。卖身为奴?你知道现在就是卖死了的身契,能有多少?最多也就是十两银子罢了。更何况你妹妹这模样,万一就让人卖进了火坑里,你对得起你爹娘吗不跳字。
阮云丝听了芸娘的话,向那女孩儿看过去,才发现这女孩子真是好俊俏的模样,当日在侯府时,也看见过许多美貌的千金小姐,只是若论相貌,都及不上这女孩子,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裙,黑发也只梳成了一根辫子,却仍是难掩其清丽绝伦,说是绝色佳人也不为过。再看向那个少年,也是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她不由得在心中暗叹遗传有时候真是好东西,因便拉着芸娘的手笑道:“我说你为何对大哥一往情深立志守寡,如今看见这两个孩子,才知大哥也必定生的不凡,你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寻常男子,哪里还能看在你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