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老太太不好啦!”就在众人僵立着不知所措的时候,石拱门外忽然跌跌撞撞进来一个老仆妇。那婆子粗麻布服,手掌宽大粗糙,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怪味儿,似乎是个做粗活儿的,怎的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来人,掌嘴!谁教你说的这些个混账话!”陈氏一听那老婆子的胡话脸就绿了,仔细看过她的穿着后更是火冒三丈,这园子偏远,虽然正正挨着下人们做活儿的地方,但是也由不得一个粗使婆子趁机跑过来喊这种晦气的话,这传出去,人不还得讲她这个掌院主母的笑话?!
“慢着...慢着...”宁老太太摆摆手,制止了要冲上去的丫鬟们,自己杵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到那婆子面前,平静地问:“你可是那浣衣院的孙婆子?老朽老久没在这园子中看见过你了啊...”
那孙婆子没想到宁老太太居然还记得她,感激地点点头,刚要上前,突然看到了宁太姨娘等人用帕掩鼻的动作和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她低头瞅瞅自己寒酸的样子,不禁害臊起来,只顾着用手去揉搓旧棉衣上斑驳的污渍,反而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
宁老太太等了半天等不到孙婆子的下文,心里有些不喜,冒冒失失跑进来打扰了主子们的兴致已是大错,现在问她还什么都不说,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和她年轻时的那点儿事儿,自己还真懒得管她。皱了皱眉,宁老太太张口欲再问一遍,却被身旁的宁太姨娘抢了先。
“你这腌渍货,没大没小就敢闯进来,还不快说有何事要死要活的,别平白无故被打一顿板子,让人觉得这东阳侯府没规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太姨娘故意把那个‘死’字咬得很重,听得丁小蓉一激灵。但是李家人似乎对宁太姨娘对宁老太太的无理已经司空见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一起把目光转向缩成了一团的孙婆子。
“饶、饶命...奴婢是来救、救..老太太、老太太看看去吧,要打死人啦!”那孙婆子听到要打板子,赶紧跪下磕头,面色焦急惶恐,但无奈老嘴漏风,又吓得紧,一句话说也说不清楚,支吾到最后才戳到点上。
要打死人了。
这是哪里的事情,那孙婆子又怎么知道老太太在此,还独独跑来求救呢?
丁小蓉眉头紧锁,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双胞胎脸色也微微有点扭曲。
宁老太太和陈氏都一脸惊色,尤其是后者,快到除夕守岁了,这大过年的喜庆日子里见了血光,她这个主母治家无方的罪名就担定了!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闹事呢?
想到这里,陈氏也顾不上宁老太太等长辈还未发话,自己一步上前,指着孙婆子的鼻子急冲冲地说:
“说清楚,到底是哪个不听话的敢在侯府园子里闹事?!若有半句假话,就连你一起打了!”她一着急,就顺口加上了这句将你打了的口头禅,堪堪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恼怒有人要趁年节在侯府里捣乱的事。
孙婆子害怕地缩了缩颈部,眼神飘忽地说:
“是...是素心...素心要被田姨娘打死啦——老太太、大夫人开开恩——救救她吧——”说到最后,她颤颤巍巍地双膝跪下,哭天抢地地磕起头来。
陈氏一听到‘素心’这个名字,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动弹不得。而在她身后一直默不出声的钱氏听到‘田姨娘’这三个字,脸上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雀跃。
宁老太太皱皱眉,回头看向了她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
“这素心...可是峰儿当年那个姓淮的姨娘?”
“是...是的,就是她...当年她给儿媳下药的事...还是侯爷亲自审的呢...如果不是...吟儿怎么会..”面对宁老太太的责问,陈氏初来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虽为人行事有些冲动,但是大事上脑筋还是转得很快的,这个可恶的狐狸精,当年放她一条生路,居然还不死心,现在还来捣乱!
陈氏伺候宁老太太多年,自是了解她的,知道一提自己早逝的儿子,老太太就会心软,就不会追究太多了。果不其然,宁老太太听到吟儿这个名字,眼神就一暗,沉默着不再追问陈氏,反而扭过身去,问起钱氏来:
“老二媳妇,我记得田姨娘是海儿房里的吧,怎么会去浣衣院闹事呢?”这句话是在指责她管理内苑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