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铜族人来说,即便是已经越越了E级生物的极限,鲤600岁也算是长寿了,铜山铸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有所下滑,他毕竟只是铜族人,而并不是强力种族。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眼睛一闭,再也不会醒来,如同躺在内间的那复制体一样,陷入永恒的长眠,他确实需要收一个或者几个弟子,把自己的经验和智慧传递下去了。
这不单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人类,因为他的只是和经验是宝贵的财富。
只是,铜先生已经说得如此诚恳,古帆却依然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到古帆依然如此坚持,铜先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若是古帆那么容易就改变主意,那就不是自己所欣赏的古帆了。
而且,他并不着急,他相信自己和古帆绝对有这个缘分,而且他不会让这个缘分白白溜走。
“阿帆,无论你如何想,你是我的复制体的弟子,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你不答应,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他笑了笑,道“我也不强迫你,再过一段时间,我将会离开圣服学院前往娄的母校秋罗学院,我会在秋罗学院等你十年,若是你改变了主意,随时都可以到秋罗学院去找我。”看古帆就要拒绝,铜先生道:“阿帆,我知道你不是学院派的人,我也知道,你来圣服学院纯粹是为了修复鼻帆号。但是你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飞船设计师,一旦走向了这条路,你就不可能停下。退一步讲,即便你仅仅是打算成为一名优秀的船长,只要你还有进步之心,秋罗学院都将是你绕不过去的关键一步。”
他顿了顿,道:“当年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心高气傲,认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但是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人类的文明与知识总是在互相传承,单单凭借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
“十年,顶多十年,你就会遇到那限制你成长的瓶颈,如果遇到了怎么也无法突破的瓶颈,秋罗星将会是你必须去的地方。”
秋罗星人类的智慧中心,传说中的秋罗王慕离所建立的国度。
那里聚集着人类世界中最强大的存在最庞大的机构,最恐怖的武力,最先进的飞船同样也有着最多的知识,最智慧的导师。
力场金属大师石何悲在圣服学院是最顶级的存在,但是在秋罗学院,却顶多只能做一名普通的教师,甚至只能做助手和助教。大巡游者铜先生这种级别的人,在秋罗学院也只是略微高级一点罢了。
但是对现在的古帆来说,这一切都还没有意义。
他远远还没碰到那限制他的瓶颈他现在刚刚进入了飞船设计师的大门,力场金属构造也只是刚刚接触了一些基础的知识。
说完这些之后,铜先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古帆多休息,就和石何悲一起离开了。
铜三灵磨磨蹭蹭不肯离开,一脸恳求地看着古帆古帆无奈地摊手,该说的他已经说了,他也已经做了决定,若是铜三灵执迷不悟,他也没有办法。
大厅里只剩下从大到小整齐码在地面上的七个装着铜刺的匣子在闪闪发光。
古峰看到那七个匣子的时候,高兴的快要疯了,抱着古帆又叫又跳他做梦都想要的铜刺,竟然那么容易就得到了而且还是一次得到七个,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铜山铸的葬礼,是在三天之后举行的,其时,圣服学院对联合试炼的表彰、总结和悼念都已经结束,古帆没有参加圣服学院的大会,而是换了一身素服,在师父的身前守了三天灵。
在第四天的清晨,古帆没有动用念动力,没有让任何人帮忙,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装着铜山铸尸体的箱子,一步步走上了停靠在门外的白帆号。
这是白帆号修复之后的首航,只是没想到,这首航竟然是为铜山铸出殡送葬。
很多古帆熟识的人都来了,红莲带着新红莲号、北芸和学员们驾驶着紫菱号,其他曾经和古帆并肩作战过的许多人,几十艘飞船结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飞向了宇宙的深处。
古帆为铜山铸选择的埋葬地点,是在白色星团,在古帆拜师的地方。
白色星团,没有了诺拉德的喧嚣,变得安静起来,苦年号受困的那颗恒星,此时依然还残存着,体积只剩下了当初的七分之一。
古帆永远也忘不了,就是在这里,古帆双手捧起了铜山铸的大手,向他行了拜师之礼。
这是他们成为师徒的地方,古帆想,如果铜山铸能够选择的话,一定也会选择把自己葬在这里。
在距离恒星十光秒之外的距离,白帆号停了下来,恒星的光芒把白帆号的船身映照的星星点点。
古帆穿上了一身白色的防护服,扛着铜山铸的棺材,出现在打开的投放舱门口。
古帆把铜山铸的棺材放在了蓝七的背上,固定住,古峰也穿着一套同样的白色防护服,和狼毒跟在旁边。
两人、一只诺拉德和一只黑狼,飞离了飞船的投放舱,开始加速向前飞娄古峰坐在黑狼的背上,古帆站在蓝七的背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恒星的光芒透过透明的棺材,照在铜山铸的面上,把他的面色映照的红润起来,似乎他依然活着,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微笑着和古帆说话。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种奢望,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恒星在慢慢接近,离别的时间也渐渐接近,古帆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他本已经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为师父而悲伤了,但是他错了,思念和悲伤,就像是不停喷发的喷泉,本以为已经干涸了,事实上却只是在积蓄能量,而在这一刻,悲伤爆发如泉。
“师父,最后一程,我送您。”古帆趴在棺材上,低头看着师父的面庞,低声呢喃着“未来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师父您不用担心,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回来看您。”
躺在棺材里的铜山铸不会回答他,古帆的泪水流淌下来,在防护服下面,晶莹闪亮,却流不出那透明的头盔,只能化成雾气,模糊了古帆的面孔,然后又被循环系统清除了出去,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