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入府,竟不知蘅芜阁里还能住人。府上多少位夫人想将这里要了去,都没得到大王的同意,我原就想,这院子一定是大王特意留给谁的,今儿个可算是见着这里的主人了,没曾想竟会是这般标致的人间绝色。”
郑氏笑的特别和煦,暖和的好似自斑驳的林叶见漏出来的阳光,有些晃眼却不刺眼。她的每一个神情都像是练习了不下千百遍,总让人挑不出一丝的瑕疵。
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杨琪总觉得瘆人。
如今她大病未愈,面上满是病态,郑氏倒是从哪里瞧到了她的绝色之处?反倒是同座的元淑犹如画中踱出的端庄女子,被郑氏方才那么一说,她竟成了黯然失色的配角。
也不知元淑这个当事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态。
台面上恭维杨琪,暗地里挑拨着她与元淑的关系。
不得不说,郑氏走了一步好棋。
然而在杨琪看来,却是多此一举。
杨琪对郑氏浅浅一笑,谦恭到自卑的程度,“侧妃谬赞了,侧妃温婉贤淑,元夫人端庄俏丽,伴在北院大王身边的女子,哪一位不是人间绝色?而我不过是百花丛中的一片绿叶罢了。”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郑氏拍着她的手安慰,表面上摆着一副怜悯的姿态,其实心里乐开了花,“能得到大王的青睐,就表示妹妹有过人之处。”
杨琪嘴角抽了一下,被她一笑给掩饰了过去,丫的给她一个杆子,这郑氏还真敢顺杆子往上爬!
耶律斜轸的一个侧室,正主萧氏没挂,郑氏还真当北院王府是她能一手掌控的天下?
大约郑氏早就存了除去萧氏的心思,不过萧氏的身份实在太敏感。
萧氏乃当今萧太后的侄女,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萧太后岂能坐视不管?
郑氏在北院王府的势力再大,总也有无奈的时候。
杨琪将话锋转开,“不知侧妃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郑氏身子轻微一抖,随后抽手,顺手扶到额上,摆着一副健忘的模样,“你瞧我这记性,要不是妹妹提醒,我倒把正事忘了呢。”
她款款离席,双手端在胸前,对着杨琪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杨琪一惊,忙将她扶住,“侧妃这是何意?”
郑氏神色忧伤,美美的眸子里秋波动人,晃动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我见犹怜般的叫人心驰荡漾。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这会儿跟谁委屈她了一样,变化之大之快,杨琪实在措手不及。
郑氏充满了歉意,“妹妹莫怪我那婢女,雪竹打小就在我身边伺候,都是被我宠坏了,今日才会那样冒犯了妹妹。”
见她泪豆子滚落,杨琪有些无语,这演的未免有些过了吧。
杨琪硬着头皮陪她演下去,“侧妃快快请起,今日之事,我并没有记挂在心上!”
郑氏反握着杨琪的手,脸上挂着笑,“没放在心上就好,日后我们就一起和睦的伺候好大王。”
杨琪眼角一跳,干笑道:“侧妃似乎误会了我与北院大王的关系,我与他,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她接着解释,“这蘅芜阁多年前原本就是做客房用的,我不过是贵府上的食客,病好之后,是要走的。”
郑氏神情有些怪异,她不相信耶律斜轸与杨琪之间会是那么干净的关系。耶律斜轸对杨琪,比对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还上心,单凭这一点,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妹妹把我说糊涂了。”郑氏轻扶着脑门,晕眩之态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我干爹与北院大王素来交好,大王他不过是代我干爹行使照顾我的职责罢了。”
“不知令尊是……”
“安隐。”见郑氏一脸困惑,杨琪进一步解释,“安隐是我干爹的汉名,他便是承袭你父亲生前职位的耶律沙。”
郑氏舒展娥眉,神态恍然,禁不住又用探究的眼神多打量了杨琪几眼。怪她有眼无珠,看走了眼,竟不识眼前人的庐山真面目。
郑氏原以为杨琪是哪里冒出来勾搭耶律斜轸的小骚蹄子,没想到人家竟也是有身份的人。
那个安隐,几时收养了一个女儿呢?
郑氏恢复高贵艳绝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啊,”想起一桩事来,她遂又担忧道,“我听闻这院子里遭了刺客,妹妹可又被刺客伤到?”
“只是受到一些惊吓而已,无妨。”杨琪倒是想把自己说的多么悲惨,好让郑氏多在心里偷着乐,只不过未免也显得太做作了。想想那样的画面,娱乐自己一下就好。
郑氏忧虑,“妹妹可得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一定一定。”
杨琪身子早好,就可以早些离开了,只怕郑氏盼的就是这个。
“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两位妹妹好坐。”最终,郑氏还是把元淑放在眼里的。
恭送走了郑氏,杨琪顿觉心力交瘁,应付郑氏,真心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