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嬷嬷的口气,昭煜炵应该是一早就已经帮她去跟老夫人说了,说她身子不舒服,不能前去请安。这后院儿里人多眼杂,便是没病她也应该装一下,否则被人说她不尊敬长辈、故意逃避应尽的责任就麻烦了。
所以她便对娟儿说道:“你去找瑞娘,让她去求大奶奶,给我找个大夫来看看。”
娟儿不由一愣,道:“姨奶奶您病了?”
莺儿脑子转得快,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掩嘴笑道:“没病不能装么?好了,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去吧!”
娟儿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没病为什么要装病啊?
莺儿笑过之后,便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问道:“姨奶奶,大奶奶请来的大夫必定是跟她串通好的,万一被诊出您其实什么病都没有可怎么办?”
裴馨儿便笑道:“上次咱们配的药呢?找出来我吃了吧。”
莺儿一想,便展颜笑道:“是了,姨奶奶不说,我几乎都忘了!姨奶奶稍待,我这就去拿。”
裴馨儿深知将军府中争斗的激烈与残酷,为了能够在这儿生存下去,便提前准备了各种东西,其中这种可以让人服下之后就显示出病弱的征兆,但却并不会真的生病的药物就是个很好的东西。这还是她在上辈子跟冯氏斗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重活一世,居然又用上了!
略微感慨了一下,莺儿很快便拿来了一丸药丸,裴馨儿服了下去,便躺到床上休息。过了一会儿,冯氏果然找了大夫过来替她诊治。这人当然是她事先收买过的,一旦发现裴馨儿装病,便会直言告诉她,而她毫无疑问就会告发到老夫人那儿,让裴馨儿再次陷入被老夫人嫌弃讨厌的境地。
只是裴馨儿准备充分,那大夫来了之后,只能检查出她确实有伤寒的迹象,并不是装病,于是只得悻悻然开过了药,然后便离去了。冯氏听说之后,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古怪,却不知世上还有那般神奇的药方,可以让人没病装病,自然只能暂且作罢。
而张嬷嬷本来也想趁机兴风作浪一番,见此情景,也只能销声匿迹了。
至于大夫开出的药,裴馨儿是不敢乱吃的,却也不能不“吃”,便只得让莺儿亲自去守着熬了药,端了回来却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她已经离开将军府三年有多,离开前也不见得就是多么有手段的人物,如今回来之后基本可以说是根基全无。当年服侍自己的下人们已经被四处遣散了,冯氏是不会再把她们放回来服侍自己的,其实就算再把她们要回来也未必就是多么忠心。更何况如今这一院子的人几乎都是被冯氏塞进来的,她就更加不敢在她们面前有丝毫的疏漏。
这些天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白坐着。至少她已经暗中将自己这一院子的下人们的来历都弄了个明白。这些丫鬟婆子们大体有两种来历:一种是冯氏的心腹,她们对冯氏可谓是忠心耿耿,是专程来监视自己的;而另一种则是特别不受冯氏待见的人,便被打发到这个“注定”会倒霉的院子里,算是变相的流放。
至于一般的下人,有些手段背景的,大都不愿被派到这个院子里来,怕卷入冯氏与她的争斗之中是一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则是她们都不看好她。冯氏的积威在这三年中几乎已经深入人心,把持了整个后院儿,没有人认为她能够斗得过冯氏,所以并不愿在她这个已经注定前途暗淡的人身上多下功夫。
包括她以前的那些下人们也是这样。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对于那些人的选择,她倒是也可以理解的,所以并不觉得生气。况且将军府的后院儿里惯是些捧高踩低的人物,早已深悉其中三味的她又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而浪费心神?
满院子的下人中间,唯一值得特别留心的人就是沁兰了。她自从来到了这个院儿里,倒是一直都中规中矩,没有一点儿出格的地方,叫一心想找她的错处的娟儿大呼无聊。裴馨儿却愈发地警惕了——能够将事情办得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一点差错来的,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人。这沁兰着实不简单,难怪能被冯氏看中,派到自个儿的身边来。
况且昨日发生的事情更加证实了她的判断,莺儿和娟儿如此凑巧地先后被别的事情支使了出去,从而趁机让她混到了昭煜炵身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的!
不过,她虽然对沁兰十分戒备,却也不能不明不白给人安罪名,所以在她做出些什么之前,她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只能继续观望着、警戒着。
“姨奶奶,咱们就不能想个办法将那沁兰赶出去吗?”娟儿就在一旁郁闷地说道。
她的任务是监视沁兰,可她本身并不是个弯弯肠子的人,这份活计不是做不来,而是做得十分憋屈。她的是非观十分直接,喜欢便是喜欢,那就多多亲近,不喜欢便绝对不喜欢,最好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裴馨儿却淡淡一笑,道:“沁兰的背后是冯氏,赶走了她,冯氏又会派其他的人来,那是赶不尽的。唯有抓住机会一棒子打死,绝了冯氏再塞人进来的可能才是上策,所以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