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当朝太后、皇后的娘家晋阳王氏向宋国公府下定,王、卫两家成了正经的姻亲,之前一个月一直猜测新康大长公主失势的人,又都疑惑了起来。
随即,兴平大长公主的驸马兰光义授宗正少卿,兴平府里一时多了许多投机之徒,变得门庭若市了起来。
卫仲彦跟新康私下谈论起来,颇有些疑惑不解:“兰光义向来不务实事,如今陡然加了宗正少卿,也不知是圣人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宗正寺本来也就是个清闲衙门,宗室诸事,宗正寺几时能说得上话了?应是太后拿来谢兴平给荣娘做媒的。”新康猜测道。
卫仲彦却有些沉吟:“我看圣人近日动作……,似乎太心急了些。”
新康道:“少年人面对渴望已久的权力,不心急才奇怪。现在便是劝他,他也未必听得进去,不若放手让他跟朝臣们去周旋。”
两人商议定,从此便对朝中诸事持冷眼旁观态度,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们夫妻是有意避兴平之风头,更觉新康要失势,越发趋奉兴平起来。
嘉桐一向不太关心朝政诸事,只是觉得近日来家里的客人少了一些,新康似乎也多了些闲暇,还有心情养了一只白毛黑耳朵尖的猫儿。
她正有件事想跟新康商议,这日趁着一家人吃过饭,说说笑笑的时候,忽然提出来:“阿娘,我楼后有片空地,能不能拿来种些稻米粟米呀?”
“种那些做什么?你现在吃不饱?”新康挑眉问道。
嘉桐:“……阿娘,我是想教教阿棠稼樯之事。”这个理由够高大上了吧?
谁知卫嘉棠立刻拆她的台:“谁要学这个了!”
嘉桐眼睛瞪起来,还没等说话,卫仲彦先开口斥道:“怎么与你阿姐说话呢?”又帮着女儿说话,“学学也好,他们出身富贵,不知百姓疾苦,若能由此知道生计艰难,也是件好事。”
嘉桐忙跟着点头,又向新康保证绝不亲自下田,新康这才点了头。
“既然要阿棠跟着,不如把西楼后面那片地开垦了吧。”卫仲彦另给了他们一块地方。
嘉桐心想西楼那边可比自己那里地方大,当下欣然应了。
于是等天一暖,土地解了冻以后,嘉桐便指挥着管事娘子给她挑的会种地的仆从们翻地开垦,又施了肥。卫嘉棠亲眼目睹了什么是农家所用的肥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到用膳的时候,颇有些食不下咽。
嘉桐笑的眼泪都下来了:“你现在不吃有什么用,你都吃了十年了,哈哈。”
新康很同情儿子,另让厨房做了羊肉羹来,让他配着汤饼吃。
嘉桐满肚子坏水,等嘉棠吃饱了,才笑嘻嘻的问他:“你知道汤饼是什么做的么?”
“面粉?”嘉棠发现姐姐笑的有些诡异,但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陷阱,便试探着反问。
嘉桐又问:“面粉是哪里来的?”
嘉棠狐疑的看她一眼,不答话,嘉桐好心解答:“面粉是麦子磨的,麦子呢,也是跟稻米粟米一样种在地里,要施肥的。”说完便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卫嘉棠满脸抑郁,终于忍不住看向母亲告状:“阿娘,阿姐想故意饿死我!”
新康忍着笑,摆摆手:“你们俩自己纠缠去吧!”
卫嘉棠求告无门,只能向萧漠倾诉自己姐姐的“恶行”。
“你若是在意这个,便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了。”萧漠一边看着面前整齐的田垄,一边笑着劝解嘉棠,“你看过牧民养的牛羊么?”
卫嘉棠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立刻大叫一声:“你还是不要说了!”
正在这时,从他们身后响起少女轻快的笑声:“这还用萧师兄说么?你只要去马厩看看就知道了,咱们家马厩还是有人日常打理呢,那牛羊圈可没有这么清爽。”
马厩还清爽?!卫嘉棠转头怒目而视:“你是存心要我连肉也不能吃了吗?”
嘉棠认真想了想,回道:“那倒没有,鱼肉还是可以吃的,虽然有些鱼的食物貌似是淤泥。”
卫嘉棠:“……”
萧漠则大笑出声,劝慰卫嘉棠道:“你何必想这么多?只要入口的食物鲜香诱人,又何必想它是怎么来的?”
“我本来根本不想,就是我阿姐非要弄块田来自己种,我这才不得不想的。”卫嘉棠郁闷的回道。
嘉桐走上前按住他的小肩膀,笑道:“这就叫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姐姐这是教你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