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安吉丽娜迟疑地问,她不太拿捏得准巴塞洛缪的态度,他看起来并不太沮丧。
黑色准男爵浅笑着点了点头,流畅而带着典雅的气质。
“如你所见,我失去了一艘船,所以再也没有个人的船队了。你证明你是对的,安吉丽娜·马丁内斯小姐。”
“我很遗憾。”安吉丽娜斟酌着语句。
巴塞洛缪无所谓地耸肩,“不必替我难过,你看起来好像在为我担心……我还真没想到会从你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放心吧,如果这点风浪都承受不起的,我也不必再被称为黑色准男爵了。得到再失去,失去后得到更多,海上这样的事不少见,或者说,这种生活才是生存之道……比起已经沉没的船,我更期待将来的宝藏。你还愿意和我合作的吧,马丁内斯女士?”
“……当然。你心态倒是不错,罗伯茨。”安吉丽娜终于彻底确定她是白担心一场。
“我一向对自己的这一点引以为傲,女士。”巴塞洛缪好像想要脱帽致礼,可手升到头顶摸了个空,才记起他的帽子已经被吹走了,于是自嘲地笑笑,放下手,“我尽量救下了一些船员,不过损伤仍然不可避免……我对逝去的人们感到愧疚,是我的自负还有错误的判断力使他们丧生大海。作为一个船长,我这次的表现并不合格。等到靠岸后,我会尽力补偿他们的家人……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罗伯茨船长的表情带着难言的苦涩。即使没有讲得太清楚,安吉丽娜和他都心里清楚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没有多少家庭幸福美满的男人愿意出来当海盗的,他们许多都是孤儿,而且尚未娶妻生子,一旦葬身鱼腹,恐怕世界上就再也不剩什么痕迹了。哪怕罗伯茨船长有意补偿,能够做出的努力只怕也不多。
这是件令人难受的事。
他们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巴塞洛缪·罗伯茨试图转换一个话题:“你顺利抵达海岸,躲过这场浩劫了吗?”
安吉丽娜看得出巴塞洛缪对这个答案很好奇,又很挣扎。他也许希望听到新生号也损失惨重的消息,这多少会让他心里好受些。可出于风度和道德,她又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噢……这件事很难说清楚,我建议你去问问我的船员这件事,他们会很乐意向你详细说明我们的遭遇的,当然,你大概不会相信。”安吉丽娜并没有正面回答,如果由她说出来,罗伯茨或许把这当做炫耀,并且心里更加难受,“我们并没有抵达避风港,甚至都没有离开暴雨区……但无疑,这是一场奇遇。”
巴塞洛缪对安吉丽娜含糊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皱皱眉头,但最后勉强点头。
“对了。”安吉丽娜道,“有一件事,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罗伯茨。”
“什么?”
“我想你对欧洲应该比我更熟悉一些,说不定能有些特别的人脉。你有办法弄到一点火药吗?”
“火药?”巴塞洛缪·罗伯茨并没有料到安吉丽娜的要求竟是这个,“你船上的炮弹不够用了吗?”
安吉丽娜耸耸肩,“不,实际上,我想要的是燧发枪的子弹。还记得我们在打劫新生号时遇到那个落魄贵族的女人嘛?我抢了她的船,还顺便抢了那把枪。”
巴塞洛缪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你还真会挑说事情的时间,是吗,马丁内斯船长?”
“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安吉丽娜当然知道,目前的情形对新生号来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罗伯茨船长失去一艘船、许多船员,没准儿他还损失了不少威信。眼下,是安吉丽娜和巴塞洛缪·罗伯茨在实力上最平等的时候——一样落魄而寒酸。
那把险些让黑色准男爵先生结束他的传奇生命的燧发枪,对任何需要战斗的人来说都极具吸引力,尤其对罗伯茨本人,更别提那原本就是他猎物的一部分。但罗伯茨船长此时不可能拒绝安吉丽娜的要求的,也不可能和她开战。他因为这趟寻宝之旅牺牲得够多了,此时退出绝对会令人极其不甘,硬碰硬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好吧,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小女孩儿。”巴塞洛缪最终说,“为什么这一点平时总是看不出来呢?”
“也许是因为对付大多数人,我并不需要展现太高的智商?”安吉丽娜挑衅地道。
巴塞洛缪笑道:“你是在贬损我吧,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那么现在你差不多该意识到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