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功的手术十分成功,没多久就醒了。那时候正是凌晨,他睁开眼后首先瞧见的是调弱了的灯光,然后慢慢的环顾左右,就看到了一左一右,一个靠在沙发上一个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的两个儿子。
左边的是朱骜,右边的是贺阳,左边的朱骜人高马大,那张小沙发睡得并不舒服,紧紧地皱着眉头。右边的贺阳肯定又想着什么事,露出来的右手一直紧紧的攥着,未曾打开。
他从未想过,一醒来看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老婆或者助理,而是两个已经失去的儿子。
其实在倒地的那一霎那,他捂着胸口看着眼前的景物滑落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昌茂的问题,不是自己要死了,而是他终究,没再能有个完整的家。
可如今,这两个孩子居然就在眼前。他忍不住的,眼睛就湿润了。他左扭扭头看看朱骜,右扭扭头去看看贺阳的睡脸,只觉得如果朱铭也在这儿,人生最幸福的事儿,莫过于生了这场病了。
不过,他的身体并不好,这样的醒来,只是短暂的,没多会儿,他就又疲惫的睡了过去。等着贺阳和朱骜惊醒的时候,在他们看来,朱成功依旧在昏迷中,自然也不知道,朱成功凌晨时的感想。
好在公司里的事情已经暂时稳住,朱骜的法子深谙人心之道,他没有接着激化昌茂与华阳一期业主的矛盾,而是把矛盾放在了他们中间。
你要退款,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条件,我只退给我名单上的第一次购房客户。这个条件不算为难——我手中的资料就是这些,我自然要按着我的存档来。什么?你说已经转卖了?那可对不起,我退钱已经够给面子了,没时间给你们更新存档。
他推了一大步,业主们也要付出点辛苦。那么,矛盾就从他们之间,转到了这群业主内部。
四年前正是房价高升的阶段,华阳一期的户型好,绿化好,物业也好,开盘时价格一万二,最高的时候升到了二万三,原本就有不少人本着投资的目的在这里买房,还有不少人见赚的多了,也卖了房套现。如今这两千多套房子,已经转手的怕是有十分之一,要想把原房主凑齐本就是个麻烦,更何况,钱怎么分还是个说法。
这时候,华阳一期的人已经没时间找昌茂的麻烦了,他们正在扑灭内部的各种火苗。朱骜趁机让张副总盘点如今昌茂的各项业务,和贺阳应对接下来的风波——几个楼盘都是高价拿地,如今全砸在了手里。华阳一期这种已经交房的业主自然可以不管他,但不少购买期房的业主要求退款,可是应该返还的,那么大笔钱,如果真的全还回去,昌茂就算不倒也是个空壳子。
贺阳和朱骜肯定不能让这种事儿发生,他们需要想其他的办法。
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从华阳一期、韩金茹和朱成功,变成了昌茂内部的明争暗斗。对于昌茂的众人来说,他们折腾了半天终于瞧见了权力的曙光,结果空降两个少爷,占了他们的好处,没有人会吃这个亏,尤其是韩丁。
在朱骜雷厉风行给华阳一期业主们出了个难题后,第三天,昌茂就在胡青松和赵猛云的要求下,召开了董事会——关键的是,在开会之前,朱家没有任何人收到这个信息,连张副总也是以胡青松以个人名义叫到公司去的。
他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胡青松一把拉着他说,“就差你了,坐下开始吧。”
张副总皱着眉头扫着眼前的人,有些人低下了头,也有人毫不在意,最终目光定格在韩丁身上,言辞不善的说,“朱总病了,这算个什么会?”
胡青松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朱成功一样,早年家里穷也是没上过几天学,不过长了个笑模样,又有个好脑子,让他闯出来一片天。他眯着眼摸着已经发福的肚子冲着张副总说,“这不是公司里群龙无首也不是个事儿,我们就想着,推出个代理总裁来,也好扛过这一关啊。”
张副总如何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些老家伙们,早就忘了朱成功当年带着他们发财时,他们感恩戴德的模样了。他们现在满眼里想着的,都是怎么能捞更多的权,从而捞到更多的钱,即便这个钱这个权是在朱成功的口袋里。
人富了,心也变了,这些年他还见得少吗?
他不留情面的冲着韩丁发难,“既然是董事会,那他坐这里算个球?我可没听朱总说过,昌茂还有这个被赶出去的侄子的份儿。”
韩丁那点经历,纵然有意遮掩,但这群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韩丁一听这个,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只是这些年起起伏伏让他比过去稳重多了,没有立刻跳出来,而是握紧了拳头,听着胡青松替他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