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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仿佛并没有睡醒,自徐生死后,她便再也没有安枕过。
她只是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这里。
记忆像是被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所笼罩,她明明可以看到,却始终无法看清轻纱背后是什么。
冰冷的河水沉沉的坠住了她的身体,透骨的寒气更是刺得她心肺皆凉。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冻的连牙齿都开始战栗起来。
用力环抱住自己,从未体验过艰苦和无助的她茫然的抬头去看天空,晦暗不明的天上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甚至连星辰也消失了踪迹。入目可见的,全都是灰蒙蒙的雾气。
她呆呆的环视四周,脑海中的轻纱随着她的转头而缓缓飘荡起来,然后她神情一晃,等她再回神时,她又忘记了自己方才在干什么。
不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河堤,一个熟悉的人影隐没在灰雾之中,叫人难辨真容。
但是她却一下子亮了眼睛,她扬手冲着那人影喊道:“徐生——徐生——我在这里——”
凝滞不动的雾气闻声退去,徐生抬起一只手,遥遥的冲着她招了招手:“姗姗——”
她喜不自禁,除了徐生,她心里眼里再想不到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在这个半明半暗的世界里,她汲着没过膝盖的深水,摇摇晃晃的朝着河堤跑去。
厚重的河水推挤着她的身体,沙沙的水声听起来急促而又辽远,她以手用力的拨开阻挡于她和徐生之间的河水,连森冷刺骨的感觉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一身儒衣的徐生就站在那里,朝着她伸出略显消瘦而苍白的手,她欢喜的扑上前去,用力抓住了徐生的手。
“徐生!”她笑道,“你终于来了!趁着爹爹不曾发现我们,我们快些走吧!”
“去哪里?”徐生神情哀伤的看着她道,“我们还能去哪里?”
“天涯海角,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她决绝的握紧了徐生的手哀求道,“还是说,你惧怕我爹爹,就打算顺从他的意思,与我一刀两断不成?”
“当然不是……”徐生神情一凛,忙反手抓紧了她的手表白道,“姗姗,此生我的新妇就只会是你,纵使我们阴阳相隔,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她喜得心都颤抖了,她一把拉着徐生的手,抬脚就准备朝远方跑,“我们现在就走,永远在一起!”
她心念一动,脚下的河堤马上就变成了一座石拱桥,她拉着徐生气喘吁吁的奔跑在桥上,他们身后是一大片摇曳不停的火光,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里啊——”
“姗姗——姗姗——我的乖女儿——你快回来啊——”
“别追了,那般无礼义廉耻,败坏门风的孽障,还找回来干什么?由着她私奔,我只当她已经死了!”
“大人——大人——姗姗她从小娇养惯了,她连糙粮都不曾见识过,在外头可怎么受得了啊!大人,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求你将她找回来吧——”
“徐生——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引诱小娘子私奔这般没脸没皮的你也做得出来!你读的圣贤书可都是喂了狗了!我呸——”
“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里啊——”
各色的叫喊声她皆都充耳不闻,她只是抓紧了徐生的手,仿佛他就是她的全部一样。
“姗姗——”一路踉跄疾奔的徐生忽然气喘吁吁的拉住她叫道,“等等——”
“怎么了?”她依言停下脚步,很是惊慌的探视后方道,“你跑不动了吗?”
“我的东西掉了。”徐生的脸惨白的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他神色痛苦的偏过头去看他们来时的地方,口中虚弱道,“我们的定情信物掉了——”
“定情信物?”她茫然的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的手绢。”徐生深吸一口气,复又回头对着她微笑道,“你忘了?我那时捡到的手绢?”
这样的微笑,她许久不曾看到了,自从他们的婚事遇到阻挠后。
她呆呆的看着微笑的徐生,不觉神驰意动起来。
“你去帮我捡回来吧!”徐生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是在哀求她一般,“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她还是答应着去了。
她的手绢就挂在路边的树梢上,随风飘摇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河里去了。她攀着树枝,吃力的将手绢握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