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背靠着柳树,有些吃力的喘息着。才刚清醒过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胃袋似乎装满了鱼肉,就那么沉甸甸的直往下坠,让她感觉十分的难受。
一*细密的钝痛感由胃部扩散开来,让她忍不住微微俯下身抱住自己的肚子,同时虚弱的叫道:“我这是怎么了,啊——好疼——”
“还是那么难受么?”枯木见青衣虽疼的面色惨白,额角也隐约有青筋浮起,但并非是完全无法忍耐的模样,顿时心下稍安,然后她偏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条被自己切割的支离破碎的白色大鱼皱了皱眉。
那怪鱼体内的血似乎早就在枯木斩断它前肢的时候一气儿流干了,是故它鱼尾上的那些被切开的鱼肉都呈现出淡淡的粉白色,它瞪大了乳白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确实是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这样的鱼肉可不行啊……”枯木神情麻木的喃喃自语道,“白鱼肉,还是要鲜活的才好……”
说话间,她就伸手从自己的斗篷底下摸出了一只乌木匣子,抚摸两下后转身径直向着河边走去,边走边回头对青衣道:“你再忍耐片刻,我这就为你弄药来。”
青衣疼的狠了,只觉有些恶心起来,但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就像是窝在心里,虽然难受的紧,却死活发散不出来,弄得她越发的痛苦起来。
只是听到枯木要她再忍耐一会儿,她还是强忍了钝痛和恶心的感觉,对着枯木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枯木在河边做了什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还算平静的河面忽然泛起了无数的涟漪。
仿佛有许多体型庞大的鱼从河底争先恐后的游了上来,一时间河水被翻搅的哗啦啦直响。
青衣闭着眼睛坐在树下,昏昏沉沉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尖利凄惨的婴儿啼哭声。
这声音太过惨烈,惊得青衣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并猛地睁开眼睛向惨叫声来处望去。
惨叫声是从河边传过来的,但是坐在树下的青衣这一眼望去,却只堪堪看见了一个半蹲的黑色人影。
青衣见那个人披了一件极大的黑色斗篷,背对着自己蹲在河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背影看着十分眼熟,头脑昏沉的青衣先是呆愣一下,随即便认出那人就是枯木大师。
还不等她猜测枯木蹲在河边的原因,那边枯木的背略动了动,然后就直起身子回转过来了。
青衣霎时睁大了眼睛,有些反应不能的盯着枯木的脸转不开眼。
只见枯木的左脸出溅有一小片红色的血迹,当她走近青衣的时候,青衣甚至能清晰的看见,有几滴暗红色的血珠正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最后落在了雪地上,变做个黑红的血点。
与青衣正好瞧了个对眼的枯木当即就露出了一个艳丽的微笑,只是配上那半脸的血迹,反倒使得她显得更为妖异可怕。
她三两步走到青衣跟前,伸手右手,将自己手里托着的那一块莹白如脂的鱼肉递给青衣看,笑道:“这便是能解你身上人鱼毒的药了。”
说着她就用柳叶小刀从那块鱼肉上片下一小片鱼肉来。
那片鱼肉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并散发出鲜肉特有的油脂饱满的柔和微光。
但这片鱼肉却并没有被送到青衣面前来,枯木只是将鱼肉举起来略映照了一下日光,然后就一转手将那鱼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去了。
“嗯——鱼肉甘甜,汁水饱满——”枯木认真的将那鱼片细细咀嚼一遍,而后喟叹道,“百年过去,白鱼的风味仍是纹丝未变,依旧是如此甘美……”
青衣捂住胃一脸错愕的看着枯木极为仔细缓慢的将那片生鱼片反复咀嚼,直到嚼烂后方才咽了下去。
她闭眼独自沉浸在那鱼肉的鲜美中,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啊,老尼真是忘形了——”回过神来的枯木对青衣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又片了一片生鱼片送到青衣嘴边道,“快吃了吧,这鱼肉便是那人鱼毒的解药。”
青衣闻言略迟疑片刻,她飞快的扫视过枯木的带血的脸颊,忍住恶心和钝痛小声问道:“这鱼肉莫不是方才那只白鱼身上取下来的……”
“当然不是。”枯木笑着解释道,“想要解人鱼毒,自然是要去鲜活的白鱼肉做解药,前头那只白鱼不等老尼料理完就咽了气,那鱼肉便当不得解药了,所以老尼又去另抓了一只。”
像是附和枯木的话一般,河边传来了一阵尾鳍拍打水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