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自己的国度骄傲,为自己的人生骄傲,为自己的姓氏血脉骄傲。生而为人,即使自己自身的行当并不为世人所知,即使行走在黑暗中,路边爬满了荆棘青苔,他也始终坚信着自己的道路,也始终都没有忘记过自己心底的信念和追求。这种追求在平凡的人看来好像很虚无,很空洞,没说出来好像是一个笑话,但是依旧留存在少数人的心中。
他知道他是艾维尔·尼克,是尼克家族的继承人,是日耳曼民族的人。而唐静芸亦然。
他一直觉得唐静芸这个女人非常奇怪,明明她于落魄中发家,他也调查过唐静芸的童年,他发现唐静芸的童年过得很平淡,就如同每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的孩子一样,并没有受过什么特别高等的教育和熏陶。他常常有些不太明白,他不知道唐静芸的那骄傲、傲然,那种对于血脉尊荣的骄傲和维护,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就好像她真的是在一个庞大、古老、悠久的世家中成长出来的女人。
艾维尔还依稀能够记起来,很多年前和唐静芸曾经讨论过一些比较深奥的问题,关于前途,关于未来,关于光明与黑暗,那些时候艾维尔突然觉得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从来都没有碰上过一个比唐静云更加合拍、更加懂他的女人。
然而艾维尔也很清楚的知道,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处在这样的地位,有一个能够看透彼此的知己,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选择将那个人杀死,用她的血液来缅怀自己的情怀的。但是,对于唐静芸,他始终都没有下手,甚至从未有过杀心。
艾维尔自己都没有弄明白他这一回为什么要来到京都,明明他的身份来一趟并不容易。
但是,他还是来了,或许他想他就是为了见唐静芸一面,也是为了将那些年少轻狂时候发生的事情遗憾或弥补,或抹去。也或许是因为他意识到唐静芸这个朋友是他人生中必不可缺少的一个,哪怕很多年以后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牙齿脱落,拄着拐杖,他回忆起那些年的时候,那些年意气风发、一起肆意、畅快过的日子,他想,也算是没有留下太多的遗憾。
你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复杂,他明明见到他的时候有很多想要说的,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当真的见到她以后,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而反而保持着沉默。
也许沉默,并不是没有话说,只是彼此都已经懂了,相交已久的人,不需要太多浮夸的语言,自然而然的,都能够明白彼此的内心。
他静静的看着那片什刹海,清风拂过,水面微澜,吹起一道道褶皱,看上去像是一个沉睡的老人脸,又像是因为欢笑而露出的笑脸纹。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走在他这个道路上,从来只有向前没有退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过之处都是用鲜血开路。但是,他知道,至少现在他是快乐的。
艾维尔离开了,他坐着飞机又飞走了。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甚至都没有去看更多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见了唐静芸一个人,说了几句话。而事实上,这一趟飞机,他也只是为了唐静芸而来。现在事情解决了,心结打开了,他想他也就应该释然了。
唐静芸坐在教室里听课,她不知道艾薇儿去了哪里,因为当时谈完之后,他就开着车走了。她在车后面大声的问了一句,“你去哪里,艾薇儿?”
只看见从车窗中伸出的那只向她挥动的手。带着点招摇,又带着点洒脱,然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艾维尔有说他的目的地,但是她想大概他是回他的国度去了回。来的时候悄然无声,像是水面轻点,不起波澜,走的时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
她在年少的时候交过很多的朋友,也认识过很多的人,艾维尔就是其中的一个,相识的很早,相识的场景也不见的多愉快,但是后来却意外的成为了朋友,有利益的纠缠,也有惺惺相惜。以至于后来的背叛她不是不愤怒,但是深思过后,她又觉得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唐静芸将自己的思绪从艾维尔身上抽了回来,静静的听着前面教授的讲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前面的教授频频向她投来目光,好像她刚才的走神让那位教授非常焦虑一样。
而唐静芸不会知道的是,她的教授的确非常焦虑,因为知道了唐静芸的身份,在心中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讲的太过无意义,才会让唐静芸走神。
而她也不会知道的是,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她还会发现更多的变化,因为黄教授的一通电话,校长已经雷厉风行地联络了好几位年近退休的老教授,那些老教授一听到唐静芸的名字,本来还要拒绝的,顿时纷纷欣然而往。甚至还有老教授直接在电话里表示愿意,不愿意做唐静芸的讲课老师,但是愿意和唐静芸进行学术上的交流。
这样的结果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是也从侧面表现了唐静芸现在名声之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