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慢慢将呼吸平复,虽然井下漆黑一片,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看邵山,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河没有当过兵,但他知道人生三大铁,他知道战友二字的份量,他见过白聿栋和手下人的感情。他们从电站撤离的时候,白聿栋让所有人都走,但大毛、何勇、通讯兵他们不肯,他们让柱子和小米小魏这几个年轻的兵和姜河等人一起走,自己选择留下来断后。柱子他们服从了命令,心中痛苦溢于言表。
在姜河的印象中,邵山、白聿栋、甚至是程龙,他们这种军人,无论在何种境地,战友的生命都是极其宝贵和重要的,某些时刻,他们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战友的生路,这是相互的。而邵山方才的作为,显然失掉了一个连长和一个战友应有的品格,他让信任他的兵做了炮灰,冲进了行尸群,而自己却带着姜河钻进了热力井,以保活命。姜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都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应当如何表述。毫无疑问,自己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邵山再一次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邵山…”姜河吞了吞口水,压着嗓子唤了一声。
对面黑影动了一动,似乎抬起了头,回道:“怎么?”
“你没事吧?”姜河张了张嘴,小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
说完这句,井下再次陷入沉寂。两人明显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喜,相反,其他情绪正悄然侵蚀着沉默的两个人。
良久,姜河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龙哥,走吧,尸群过来了。”满脸胡大兵哥凑到车前,指着越过客车和吉普的尸群,道:“差不多了。”
“嗯。”程龙脸上挂着笑意,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手一招,众人各自上车,绝尘而去。
姗姗来迟的尸群遥望两车驶离的方向,部分行尸离开队伍,跌跌撞撞朝着那边走去,更多的行尸被正前方的火光吸引,步履蹒跚,速度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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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实验中心,洪忠火急火燎的冲进了自己的起居室,这里位于地下一层,不属于实验区,是kenny单独分出来的居住区。
进出这里不需要消毒,居住区不大,是一间一间紧挨在一起的单间。当初白聿栋就是被囚禁在这里,后来白聿栋被送进了地下三层,这间屋子空了出来,分给了洪忠。
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唯独拆除墙角了监视器,遗留下几根挂在墙面上的线路。洪忠自从和kenny回来,这是第二次进入他的起居室,以往他要么不在,要么睡在其他内勤姑娘们的房间。吴文涛看得眼热,却又毫无办法,kenny只让他盯梢,又没让他抓嫖,更何况也不能算是嫖。
洪忠回来的时候,正巧caroline她们不在,一层过道里有几个安保人员巡逻,见他神色匆匆,虽然犹疑,但却没有多问。毕竟他的职级很高,普通安保人员并不具备截查的权利。
洪忠关上房门,靠在门口喘息了一阵,摸出打火机走到床前,伸手点燃了那根崭新的蜡烛,火光跳耀,驱散了黑暗。床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空空如也,唯有落灰一层。靠墙立着一个金属柜,这是洪忠的私人物品,kenny吩咐人帮他搬了进来,甚至都没有检查过。
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坐在床上喘息了片刻,脱下满是烟灰的套头衫和裤子,他走到墙边打开纯净水桶,里边水已经有了异味。不过他并不在意,倾斜水桶往塑料盆里倒了些水,取下挂在墙壁上硬成条状的毛巾沾湿,拧了拧,从脸开始擦拭。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洪忠清洗完毕,将衣服踢进床下,光着身子躺在了床上。床不大,很冰凉,被子叠的很整齐,摆在床头。他靠着被子,方脸被烛火映亮,火苗蹿动,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晴不定。
“怎么办?”洪忠的眼神有些呆滞,眉角似是有处伤口,被他用毛巾一擦,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不多,但细细一道血痕非常明显。
黑暗里没有回应,洪忠一直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平时总是面带笑容的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轮番显现。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蜡烛燃了半支,他才缓缓起身,走到金属柜前呆立片刻,犹豫的拨动起密码锁。
‘咔’的一声轻响,柜子后边的机括打开,柜门弹出一角。洪忠端起蜡烛凑近柜子,小心地打开柜门,探手从里边取出几件叠放整齐的衣物,从中挑出一身羽绒服平铺在床上。他吹熄蜡烛,自己跳上床将被子拉开,把自己和羽绒服盖在里边,然后小心的用手抚过羽绒服,一寸一寸的轻轻按压着。
地下二层,caroline曾经涂抹指甲油的那间房中,kenny坐在转椅前,看着电脑屏幕笑了。屏幕不大,被分为十六格,每个格子里是不同的场景。其中一块很特殊,不像其他方格是亮白或漆黑,这块方格显出幽幽绿光,在十六个方格中鹤立鸡群。
kenny轻触屏幕,将绿色方格放大,看着床上不时耸动的人影,失笑出声。
“你说,他在干什么?”kenny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他勾勾手指,招呼身后的黑子来看戏。
黑子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凑近看了半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和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