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怎样,她都不能在阿寻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去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她没有办法这样坦然的回去上海,阿寻这么年轻,却为了她丢掉了性命,如果他没有这么早离世,阿娘也不会久病成疾,也随着阿寻去了。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是灵徽,你总要为孩子想一想……”
“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不要我和康宁的时候你怎么不为孩子想一想?”
灵徽一下抬起头来,她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念希惶恐的看着她,康宁也含着泪,紧紧攥着妹妹的小手,眼底的神色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妈妈……”
康宁小声的喊着灵徽,却是忐忑的连握她的手都不敢了。
灵徽心里一酸,看着康宁和念希惶然的样子,也不由得一阵后悔,她伸手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各自亲了他们一下:“乖,妈妈和爸爸有事情要说,你们出去找小阿姨玩好不好?”
念希和康宁却是不约而同的连连摇头,两只小手都抓住了她的衣袖,仰着的两张稚嫩小脸上,全都是如出一辙的倔强神色:“不要出去,不要妈妈和爸爸吵架。”
康宁一开口,念希也小鹦鹉一样跟着学舌:“不要出去,不要妈妈和爸爸吵架。”
“妈妈和爸爸没有吵架……”
灵徽无力的解释,可两个孩子显然都听不进去,只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肯丢。
“可是妈妈刚才好凶。”
念希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又偷偷去看灵徽,怕的缩了缩脖子。
“妈妈不凶了,念希不怕。”灵徽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心里更是难过,大人之间的战争,却往往会波及到小孩子的身上,最无辜最可怜的,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知道,她如今该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和林漠带着孩子们回去上海,一家人,至少面上是和和美美的。
可是她心里这个结子解不开,她又怎么能强颜欢笑的去度日?
这些话,孩子们现在还听不懂,或许,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妈妈不肯原谅爸爸。
“念希,来。”
林漠叹了一声,想到灵徽方才的那一句话,是啊,她说的很对,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说教,明明当初做出最残忍那个决定的人,是他林漠自己。
灵徽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漠带了两个孩子出去。
他左手抱着念希,康宁就乖乖的牵着他没有任何知觉的右臂。
灵徽看着他右手臂僵硬的垂在身侧,手指连蜷曲都不能,还要康宁的小手握着,不由得眼眶一酸,慌忙的转过脸去。
她也问过自己,你忘记了吗?
灵徽,那些过去,那些美好的,却又让她心酸的过往,真的可以像是忘掉小小的不愉快一样,彻底的忘却吗?
她知道她不能,她知道她还需要很多的时间,可再多的时间,也无法抵得过这两个孩子给林漠带来的转机。
她望着窗子外的远山,心底渐渐的荒凉起来。
如果,阿寻还活着,该有多好?
她依然可以选择缩在这个安全的‘龟壳’中,什么都不用去想。
灵徽下午依旧去了阿寻和阿娘的墓地。
她做了几样阿寻最喜欢吃的饭菜,又采了一大束的野花,送到他们的墓前。
她什么都没有和阿寻说,只是安静的陪伴着他,阳光很暖很暖,就像是从前每一次看到的,阿寻的微笑。
灵徽的心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阿寻,他会是这个世上,最希望她幸福的人吧?
就如阿娘所说的那样,阿寻他,也不希望看着她孤苦一辈子。
可她,却还是想要多陪陪阿寻,他一生的时光都停留在了这一刻,而她一辈子无法挽回的痛,也永远的留在了这一刻。
林漠不知道怎么和孩子们说的,等到黄昏时候灵徽回家来,念希和康宁都不哭了,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念希一向任性,这一次却也乖巧的依偎在她怀里,奶声奶气的说:“妈妈,那你一定要快些来上海看我和哥哥,还有爸爸。”
康宁看着还是很难过的样子,却像是一个小男子汉一样,勉力的撑着不掉眼泪:“妈妈,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不让任何人欺负妹妹!”
灵徽有些讶异的看向林漠,林漠却已经转过身出去了。
她抱着两个孩子,看着他有些落寞瘦削的背影,心口也蓦地刺痛了一下。
她方才那些话,大约也是真的伤到了他吧。
灵徽轻轻低了头,摸了摸康宁的小脸:“康宁真乖。”
念希也赶紧嚷嚷起来:“妈妈我也很乖。”
“是啊,念希也很乖。”灵徽轻轻一笑,看着面前的一双小儿女,不由得更紧抱住二人:“妈妈会早些去看你们的,要好好上学。”
康宁使劲点头,念希看哥哥点头,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八月末的时候,林漠带了念希和康宁启程回去上海。
灵徽将他们送到机场,原本叮嘱了妹妹不要哭,不要惹得妈妈伤心的康宁,却最先哭成了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