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徽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去找阿奶去。”
念希立刻点头,一个人扶着楼梯就蹬蹬蹬的上去了。
灵徽看着女儿上楼,这才擦了擦眼泪,刚欲开口说什么,林漠却一伸手抱住了她。
灵徽想要推开,可手指在触到他冰凉僵硬的右臂时,到底还是心头一酸。
他那么骄傲的人,废了右手,从今以后握抢都没可能了……
“灵徽,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遇到你之前,我这辈子没有爱过任何女人。”
灵徽微微的颤了一下,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的,可却没能控制住的就问出了口:“林先生是忘记了林四小姐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养父提出那个要求,我一辈子,都不会动那样的念头,我想娶的人,叫程灵徽,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不是什么替身,也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可是在你的心里,她还是比我重要,比……那个孩子重要,甚至,比念希还要重要,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如果可以从新选择,你还是会选择林四小姐,你还是会舍弃我们母子的,对不对?”
灵徽将他轻轻的推开:“林漠,什么都不要说了,过去的事,已经永远的过去了,我不想回忆从前,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你回去上海,就不要再回来了,小孩子忘性很大,念希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就像她已经很少再提起阿寻爸爸了一样。
有一天,她也会把你忘记。
“我放弃了你和孩子一次,却再不会放弃第二次,灵徽,我说了我会等着你,就会等着你,我不信我等一辈子也等不到。”
他瘦削的脸,坚毅的眉眼,就在她眼前最近的距离处,她很想让自己心软,相信,答应,可她的心底最深处,再也没有了一丁点的涟漪。
“林先生,您请回吧。”
她下了逐客令,林漠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灵徽看着他的身影融在夜色里,然后,一点点的消失了,她感觉到脸上有些微微的凉,伸手摸了一下,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的水痕。
林漠第二日真的离开了,念希醒来,等了一天,知道他真的走了,又哭了一场,晚饭也不肯吃。
灵徽看着女儿这般,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念希睡到半夜,还抽噎了几声。
灵徽扭头从窗子那里看到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已经是七月了,上海,这个时候应该很热吧。
林漠回去上海的时候,上海的上流圈子里,一场风波也才堪堪平息。
陈忠谦的太太知晓了梁冰的存在,腾时间闹的满世界大乱,听说陈忠谦当即就被陈太太抓的一脸红,连夜就躲到了国外去。
他溜之大吉,却苦了梁冰。
陈太太纠结了一帮子的七大姑八大姨,直接闹上门去,梁冰还住在陈忠谦送的别墅里养伤,陈太太更是恨的红了眼,将别墅砸了个稀巴烂不说,梁冰也被那一群泼妇一样的女人抓的一身伤痕,头发也扯掉了几缕。
最惨的是,她连这别墅也住不得了,陈忠谦给她的时候是怪大方,可这别墅,写的还是陈太太的名字呢。
梁冰被赶出去时,身无分文,还是梁太太当了自己的首饰,母女两人才暂时在酒店里安了身。
可陈太太却并不罢休,****雇了混混去闹事,梁冰住不下去,只得又搬走。
梁太太本来想带着梁冰回去山东老家,可梁孝恒却让人带了话来,族里知道了梁冰做的事,也不许她们回去丢人现眼了。
酷暑的七月,梁冰和母亲挤在鄙陋的民房里,闷热,酸臭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个人暴瘦苍老到难以入目。
陈忠谦回国之后,再没找过她,他给梁冰的卡也早被冻结了。
梁冰坐在破了一个洞的凉席上,怔仲望着窗子外的月光。
她曾经以为死是最重的折磨,可如今方才知道,让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去受她从未受过的罪,过她无法想象的贫贱生活,这才是对她最重的折磨。
梁冰将抽屉里梁太太的药全都倒出来,胡乱吞下肚子中去的时候,她闭上眼想到的那个人,依旧是林漠。
如果当初,她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如果,剧痛袭来,她蜷缩在冰凉的洗手间里,挣扎,扭动,手指在水泥地面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到最后,她没了力气,眼睛里也淌出血来。
她想,她是真的要死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林漠呢?
他站在树下,风姿绰约,白衣黑裤,清秀温润,她一眼看过去,就此沉沦。
那时候的梁冰缓缓走过去,年轻骄傲的少女桀骜的抬了下颌:“你是谁?你也是林伯父的孩子吗?”
他对她淡淡一笑,只是回了四个字:“我是林漠。”
我是林漠,只有四个字,却转折了她的一生。
梁冰伏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最后一丝呼吸凝滞,她磨的出血的指尖在地板上抽搐了几下,渐渐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