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边,总会想起一个词,岁月静好。
他们性子其实很像,都喜欢安静,喜欢看书,有时候她兴致来了,随便在纸上涂鸦画画,或者画各种礼服的草图,他就陪着她一起写写字,偶尔抬起头,看对方一眼,只觉得时光安谧的都让人想要沉醉不醒了。
她和他,真的很投契,可是,为什么他要隐瞒他已经成婚的真相?
为什么他结婚了却还要招惹她?
因为那个死去的女孩子林灵慧吗?
因为他的心缺了一块,所以就要无辜的她来填满吗?
想到这些,她心口那一块都会疼的痉挛起来,长长的春夜里,她失眠,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整个人消瘦到八十斤都没有了。
灵徽想,再这样下去,她大约就会死掉的吧。
可她还没有死,却等到了让她生不如死的消息。
一夜之间头发花白的双亲风尘仆仆的站在她面前,程灵徽心里只冒出了一个念头。
为什么在事情发生之后,她没有立刻死去?
如果她死了,她就不用看到父母这样痛心的眼神。
如果她死了,她就不用忍受这样的锥心之痛了。
爸爸憔悴的不成样子,看到她那一刻,一辈子铁骨铮铮没掉过一滴泪的男人,当下就红了眼眶。
妈妈蹒跚着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几乎是痛心疾首的哭诉:“从小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一字一句教你读书做人,不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的!”
她哭了,哭着却又紧紧抱住了她:“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就瞒着妈妈什么都不说呢!”
灵徽再也忍不住,像是童年时候受了委屈一样,抱着妈妈嚎啕大哭出声。
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痛苦和遗憾,也许这一辈子只能在至亲的人面前发泄出来。
灵徽哭的整个人几乎都要瘫软了:“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和你爸爸接到一个上海的电话,说你,说你做……被学校开除学籍了……”
灵徽羞愧的几乎要无地自容了,要她怎么告诉至亲的父母,她做了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被人家太太指着鼻子骂,全校闹的沸沸扬扬,丢尽了整个程家的脸面?
“先不要逼问孩子了。”
爸爸一向最是疼她,哪怕她做了这样的错事。
“你也别太激动,心脏本来就不好。”程律之握了握太太的手,又拉住女儿:“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灵徽终于把一切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父母,事已至此,一切都成了定局。
程父几乎抽了大半盒的烟,一双眼睛也红通通的,却强忍着安慰女儿道:“不让念就不念了,不念大学也不是就活不成了,跟爸爸回去,家里也养得起你。”
灵徽却是摇头:“我不能回去让你们蒙羞,爸,妈,我想留在上海,或者过一段时间去别的城市,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你们。”
“你能这样想也好,也不要急着找工作,先好好散散心,调养身体,爸妈有积蓄,你也别苛待自己。”
爸爸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她,程灵徽死忍着才没掉眼泪,故作轻松的笑嘻嘻接过来;“爸,我以后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的。”
“我记着你这句话了,我可会好好等着你十倍百倍还我的。”
父母在上海逗留了一周,期间灵徽也询问过程父,是不是学校通知的他们,可程父却说并不是。
灵徽立时想到了林漠的太太梁冰。
学校不做这事的话,能有这样手段查到她家的地址,电话的人,大约也只有梁冰了。
灵徽想,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么她这么报复了她,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扯平了吧。
灵徽不想让父母跟她在这里受罪,出租屋就这么大,父母又不舍得出去住宾馆,这几日,爸爸都是打的地铺,他本来腰腿都不好,煎熬了几日就犯了病。
灵徽苦劝了父母回去,又不得不收了爸爸的钱让他安心,这才送走了一对老人。
火车站川流不息的人海中,父母花白的头发很快就看不到了,灵徽的眼前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她想,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让父母失望第二次了。
找了一家小公司,薪水虽然低的可怜,但终究还是先有了一份工作,灵徽踏踏实实的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一切,好似都踏上了正轨。
与林漠的一场过往,就像是梦一样,宛然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将疲累的她送到离家不远的站台时,灵徽累的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公司虽小,可老板用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